贾方斜着眼偷觑了一下笔走龙蛇的刘大夫,这老家伙办起事儿来倒是蛮认真的。须臾之后,刘大夫放下笔,直起腰,双手拎着纸张的两个角,轻轻吹了几下。待墨迹完全干涸之后,他把写好的药方交给贾方。
“贾城主,这是老夫为您开的几味药,早晚各一次,连续吃一个月,老夫保证药到病除。”
贾方接过药方,随意地扫了一眼,惊愕之情爬满脸颊。
白纸上并非工整的字,而是歪七扭八的,黑糊糊的线条,活像一堆纠缠在一起的蚯蚓。“刘老先生,您这都写得什么啊?”
刘大夫轻抚胡须,下巴微微上扬,一副超脱世外的高人姿态。“贾城主有所不知,这是老夫独创的字体,专门用来撰写药方。这样一来,即使药方落入宵小之辈的手中,他们也看不懂。”
好个狡猾的老狐狸,考虑的真是周详。“您就不担心药铺的伙计与他人里应外合,把您的药方卖给别的大夫?”
“嘿嘿——,这个就不劳城主大人费心了,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伙计们乖乖听话。往坏了说,万一哪个胆大包天,不怕死的伙计把药方卖给别人,如果不知道病人生的什么病,只是照单抓药,不仅治不好病,搞不好还会死人哦。嘿嘿——”
贾方不想再跟刘大夫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刘老先生,本城主应该付您多少金币?”
刘大夫脸上自鸣得意的笑容不见了,又换成一副超然世外的嘴脸。他端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嫌弃茶水又凉又涩。
“于情来说,贾文公子与老夫有恩,老夫本不该收您的钱财,但老夫已命人为他包扎好伤口,且分文未取。”他又喝了口凉茶,似乎这难喝的茶水能带给他勇气。“于理来说,贾文公子和城主大人虽为父子,但救老夫的并非您,故而金币还是要收的。不过看在贾文公子的情面上,老夫只收诊金,药材的钱就免了。”
贾方冷冷扫了一眼自顾喝茶的刘大夫,心中暗骂一句贪财忘义之徒。“减免药材费用后,本城主还需付您多少金币?”
刘大夫放下茶杯,看向贾方,“嘿嘿,城主大人乃万金之躯,维系着一方百姓,老夫为您瞧病也担了不少干系,实在受了不小的压力啊。但这都是老夫职责所在,谁让老夫自幼所学就是救死扶伤呢。嘿嘿,贾城主,您就付给老夫五十枚金币好了。”他看到贾方紧锁眉头却一点儿不慌乱,“这点儿钱财对城主大人来说可谓九牛一毛,莫非大人嫌多了?”
简直比沟渠里的水蛭还要贪婪,医治一个咳嗽就狮子大张口,竟要五十枚金币,真是岂有此理!若非看在这个老东西是贾文请来,贾方早就下了逐客令。
咳咳——,咳咳——
“哟,瞧老夫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叮嘱城主大人了。”刘大夫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好像对面的留阳城城主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村夫老农。“一个月内,贾城主不可饮酒,不可吃辛辣之物,不可着凉,不可发火动怒,嘿嘿,还有不可行房。”
贾方嚯的转头,仿佛看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物。眼下人族看似欣欣向荣,实则暗潮涌动,野心勃勃之人蓄势待发,自己日夜为文儿担忧,哪有心思在那档子事儿上。再说了,自己都多大岁数了。
他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漠然说道:“本城主记下了。”然后转向侍立在旁的家丁,“去账房取五十枚金币给刘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