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金戾窘迫畏惧的样子,炎朗开心地笑起来。
“罢了,罢了,不说拉倒。”金戾不耐烦地皱起眉毛,气鼓鼓地瞪着炎朗,但后者不为所动,仍缄口不言。
眼见炎朗软硬不吃,金戾只好无奈地放弃。沉默一会儿,他憋不住了。“大将军,你有没有觉得陛下今日好像哪里不对劲?一向厌恶奢侈浪费的陛下,怎么突然要大张旗鼓举行全族青年的十八岁成人礼,这可是要消耗很多钱财和物资的。”
炎朗表情凝重,眼睛里闪着困惑的光芒,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搞不明白。为了化解幽羽的怨气,如此铺张浪费委实不是陛下的风格。”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炎朗低声说道:“不过,这样做也好。正如陛下所言,我族已有很多很多年没有欢庆过了。趁此机会,正好可以洗涤压在我族头上的厚重乌云,重振士气,凝聚民心,让人们相信在这一代魔皇的带领下,我族的复兴之日不远矣。”
金戾眼前出现极寒之地的皑皑白雪,茫茫冰原,那么多年魔族栖身在白色的世界中,几乎快忘记象征生机和活力的绿色。如今魔族坐拥赤阳关,周围肥沃的土地生长出茁壮的食物,滋养着魔族子民。是啊,哪怕为了这片可爱的大地,我族也应该大肆庆祝一番!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唏嘘之情。“大将军,不如你我二人分头行事。我前往极北冰原,你留在赤阳关,如此不至于有所遗漏,误了陛下嘱托的大事。”
炎朗审视着金戾,好像遇见久别重逢却容颜大变的儿时好友。金戾身子向后歪了歪,斜着眼回应炎朗。“喂,大将军,为什么这么看我?是我脸上开了花,还是头上长出了黑发?”
炎朗收起目光,摇了摇头。“恐怕今日最失意的人是我。陛下兴致高昂,幽羽志得意满,张魈摩拳擦掌,连你——我敬重的骠骑将军——亦抢先一步,挑了个美差。”
金戾读懂炎朗的眼神,两人转头望向北方,脸上爬满怀念之情。
一弯下弦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天上,睁开清冷漠然的眼睛扫过黑乎乎的大地。当她路过留阳城时,被一座老宅的灯光吸引住,停下匆忙的脚步。
留阳城只有两三个地方闪着光亮,似乎大地和天空倒了过来,那些光亮如同飞在空中的萤火虫,而老宅发出的光明则堪比星辰。月亮驻足不前,侧耳细听,渐渐地蹙起眉头,抿紧嘴唇,整个身体攒在一起,看上去更弯了。
老宅不时爆发出混杂着呵斥、咒骂、下流的哄堂大笑,再靠近些还能分辨出软弱无助的苦苦哀求声。新生的月亮生气了。她推开半掩的窗户,挤了进去。
一群形形色色,老少不一的男人围在一张方形桌子旁边。有的人瞪圆眼睛盯着桌子,有的人闭上眼睛,嘴里絮絮叨叨,有的人双手环在胸前,摆出高冷的姿态,一只腿却抖个不停……
怒火消失了,好奇心驱使月亮过去。她借着晃动的空隙看见桌子上有三个奇怪的物体滴溜溜转个不停……月亮觉得自己的心脏——如果有的话——跟着那三个物件跳了十几下,终于安静下来。那群男人又爆发出引她过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