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哥哥,先生之所以时不时挖苦讥讽你,是担心你形成偏激的性格。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先生是不对的,但是你刚刚的牢骚和抱怨却验证了先生的先见之明。木子哥哥,其实先生一直在关注着你,关心着你,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
木子的脸色愈发苍白,心虚地反驳道:“先生为什么不好言相说,非要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恶语相向?”
小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为深秋孤冷的夜晚送来春天的太阳。“木子哥哥,别忘了自己是个男子汉哟。”
小蝶口中的男子汉裹挟着木余的噩梦降临到人间。一声嘹亮的啼哭停下了木余徘徊的脚步,他呆立当场,茫然无措。突然木门被撞开了,双手满是鲜血的妙手婆婆冲了出来,厉声高叫道:“不好了,大出血了……”
木余身形一动,人已到了门口,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大人,不关我的事儿。”妙手婆婆生怕木余迁怒于她,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夫人身体娇弱,生孩子本就有很大风险。加之咳嗽的厉害,似乎肺部有极严重的暗疾,因而才出现这种事情。”
“你不是附近最好的接生婆吗?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吗?你一定可以让桑浮转危为安的,对不对?”
被木余捏住的手臂传来的疼痛令老妇皱起眉头,她望着木余狰狞的面孔,焦急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
妙手婆婆在木余手中就像一块破布,带着哭腔说:“大人,我尽力了。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但就是不见好。我唯恐耽误了夫人,赶紧出来向大人禀告。”
木余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要把她吃掉。妙手婆婆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却没能挣脱开来。
“木大哥,不要为难老婆婆了。”屋内传来桑浮无力的呢喃,好像从遥远的彼方穿透层层迷雾飘过来似的。“木大哥,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木余松开箍住妙手婆婆的双手,一个箭步来到桑浮身边。桑浮的秀发被痛苦的汗水浸湿,几缕黏湿黑发趴在满是汗珠的额头上。她的下嘴唇有着一道显眼的血痕,苍白的肌肤下透着若隐若现的红晕,昭示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木余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床榻之边,伸出手想要拂去桑浮额头上的汗珠,却踌躇着停在半空。桑浮脸上的红晕淡了一分,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木大哥,你还是在嫌弃我吗?”
木余的喉结上下蠕动着,痛苦地凝视着虚弱不堪的桑浮。他的手最终也没有落到桑浮的额头上,而是紧紧握住她越来越凉的手。刹那间,泪水挤满桑浮的眼睛,顺着耳边无声地滑落到枕头上。木余抽出一只手轻轻拭去桑浮甜蜜而辛酸的泪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桑浮对木余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柔声说道:“木大哥,把我们的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的木余拖到此刻才不得不承认。他笨拙地抱起躺在一边挥舞着四肢,嗷嗷哭喊的黑瘦婴儿,轻轻地放在桑浮胸前。婴儿刚接触到桑浮的胸口,她就猛烈咳嗽起来。婴儿哭得更大声了。
木余慌忙将婴儿抱开,过了好一阵子桑浮才止住咳嗽。咳嗽让她的脸上又浮出红晕,好像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憔悴海棠花。她侧过脸,仔细端详着身边的婴儿,挣扎着抬起一只手臂想要触摸他,却无功而返。木余目睹桑浮眼中的焦急,将她绵软无力的手放到婴儿的脸上。
桑浮笑了,婴儿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