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戾挤出一抹转瞬即逝的愤怒,旋即重重叹了口气。“虽非大人说的这般,却也差不了多少。”
守卫又靠近一些,“别藏着掖着的了,快跟我说说,我保证不会告诉他人。”
“唉,也罢。我跟大人两次相遇,也算缘分,就让我向大人倒倒苦水吧。”
“对,对。若非你我出身不同,我一定认你为兄弟。”对风流韵事的兴趣让这位神族将士许下了轻飘飘的诺言。
“我跟那位神族姑娘情投意合,无奈我的人族身份注定我俩不会有什么结果。前几日我接到姑娘的传信,说她父亲已为她定了门亲事,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让我绝了那份念想,从此不再往来。读完姑娘的信,我心如死灰,身如槁木,差点儿昏厥过去,一度产生了自杀殉情的念头。悲痛过后,我决定违背姑娘的命令,一定要来神都见她最后一面……”
听完金戾的故事,守卫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脸上却看不见丝毫同情。“这件事本大人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觉得那姑娘八成不会再见你了。”
守卫的一盆冷水浇得金戾面色发白,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住。“可能大人说的是对的,但不试一试,我不死心。”
金戾把手伸到怀中,左掏右摸,费了半天劲才拿住两枚脏兮兮的金币。他不舍得看着金币:“这两枚金币本是打算等她生日时买礼物,给她惊喜的,现在用不上了。大人,这两次进出神都,承蒙您的照顾才顺顺当当通过,金币送给您,权当我的谢意吧。望大人不要嫌少,我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
“这不太好吧,本大人怎么能收你的钱呢?”守卫将士的手探到一半,面带威仪,一本正经。
金戾把金币塞进守卫掌心朝上的手里,轻轻为他合上五指。“大人,您就收下,这样我会好受点儿。”
“既然你盛意拳拳,本大人就勉为其难了。你快点儿幽会情人去吧,祝你好运。”
金戾对守卫将士躬身行礼,沿着宽阔的大道向神都内部走去。路上的行人欣赏着落霞美景,没有人留意行色匆匆的金戾。
片刻之后,他站到了通往将军府的丁字路口。只需再走一百多步,金戾就可以见到他为之甘冒生命危险的那个女人,却突然踌躇起来,莫名的紧张和担忧袭上心头,他像根木桩似的呆立在原地。
如果汐诺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跟自己走了,或者楠儿不想跟魔族子民生活在一起,那该如何是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金戾深吸一口气,抛开种种疑虑,向着犹如沉睡巨兽一般的将军府走去。
他贴着墙边,隐藏在阴影之下,几个呼吸就来到了斑驳的大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想象中阴沉着脸的朱伯没有出现,侧门依然紧闭着。
金戾觉察到一丝异样。虽说朱伯老态龙钟,但眼不花耳不聋,没道理不来开门。他的心被揪了起来,忆起了插在汐诺胸口来回摇晃的利剑。又敲了敲门,仍然毫无反应,他变得焦躁不安起来。离开大门,他来到院墙的拐角处,瞥了瞥四周,像一片树叶似的被风吹到院子中。
刚一落地,金戾沿着院子中曲折的小径便跑了起来。眨眼间他就看到大厅,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亮。金戾愈发紧张不安。他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血腥味冲进鼻子,地上隐隐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即使孤身一人面对两只雪狼,金戾也没像如此刻这么惶恐。他像一个六神无主的孩子,双腿颤抖着缓缓靠近地上的白色影子。最后的光亮透过敞开的房门照在那人的脸上,金戾“啊”的一声跪倒在影子身边,脸色和光线映照下的那张脸一样,惨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