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距离生存下去仅有一步之遥,宋野完成了给自己的任务,探查清楚了魔族的虚实,为后续的行动提供了无价的消息,甚至会挽救许多许多神族将士的性命。所以他死得从容,毫无遗憾。
虽然赵翔对宋野的阵亡久久不能释怀,但在战场上他仍然会不顾性命的奋勇杀敌,会为了身边的战友袍泽献出生命,只因为军人的责任早已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中,流淌在血肉中。
赵翔为宋野守灵的时候,想了很多之前没有想过的问题,发觉自己并非想不明白诸如军务、计谋甚至人生哲理的繁琐事情,只是自己生性惫懒,不喜欢耗费脑力、心力的事情,更向往直来直去地对垒厮杀。
如果自己在宋野之前将形势分析的透彻,或许可以派其他将士,甚至亲自前往探查消息,宋野便不会死了。
他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自己,内心充满了悔意和后怕。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坐上神将的位子,或许因为自己的懒散,有更多的宋野丧生。
赵翔眼中审慎的火焰慢慢地燃烧起来,宋野的遗体也越发静谧。
夜晚降临,赵翔已经两个白昼一个夜晚没有合眼。纵然神族体魄远超过人族,他的脸色还是越来越难看了,但对宋野的友情、愧疚和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不肯离开半步。
宋野的部将曾想替赵翔守灵,但都被他婉拒了。他以近乎惩罚自我的方式向逝去的朋友表达敬意,陪伴兄弟走完人间的最后一程。
漫漫长夜过后,黎明的曙光照入营帐中,照在赵翔和宋野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八名身着白衣,腰系白带的雄壮士兵躬身走进营帐。他们先向宋野恭敬地行了一礼,又向赵翔行礼,示意要将宋野入葬。
赵翔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挣扎着注视宋野,良久才对着他庄重无比地鞠了一躬,朝侍立的白衣将士点了点头。
八名将士走到宋野遗体的两侧,蹲下身去,小心轻柔地扶住宋野冰冷僵硬的四肢和躯干,缓缓地将他举了起来。赵翔起身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险些坐回地上。他拖着肿胀的双腿跟在后面,步伐虚浮却坚定有力。
金色的阳光让赵翔本能地眯起了眼,模模糊糊间他看到宋野的身上升起一层薄薄的纯白光辉,化为神圣的人形升腾而起。
他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到镀着金色光芒的宋野躺在白衣将士的肩上,两边围着黑压压为宋野送行的神族将士。
“恭送骁勇将军宋野!”
嘹亮的声音刺破长空,仿佛平地起了惊雷,围观的将士整齐划一地吼道:“恭送骁勇将军宋野!”
宋野的遗体被小心地放进棺淳中。八名将士又将棺淳抬上肩头,分开两侧肃穆的神军将士,朝着墓地走去。
最后一抔黄土洒在宋野的坟墓之上时,赵翔仍觉得是在做一个可怕而沉重的噩梦。送行的将士渐渐离去,他怅然若失地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支宽厚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他急转身,发现竟是涤魔神将。他困惑地望着本不必出现的神将大人,不明白他为何在这里。
涤魔神将抓起一把土,神情严肃地撒在宋野的坟墓之上,鞠了一躬。
“本神将昨日悄悄探望过宋野将军了,对他十分敬佩,故而今日来为他送行。”他转向赵翔,灼灼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了赵翔的内心,“本将军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宋将军的一片心意。”
赵翔没有退缩,没有逃避,果敢坚决地迎向了涤魔神将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