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给孩子们上课的罗恒此时正在摆弄器具，这个心灵手巧到可以借用废墟遗弃武器装备拼接成末日越野战车的男人却怎么也拼不好手里的玩具器械。

一个手抖的机械师又怎么可能完成好机械拼装。

“真是太丢人了，哈哈！我们再重新拼接一次。”

罗恒低着头，强挤着一丝微笑似乎想抖面前孩子们开心一些，脸部肌肉却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僵硬怎么也笑不出来，那声音与脸部的不匹配让平时热闹的训练场加冰一样冷却下来。

“机械拼装最重要的就是心静，这是你教我们的。”

邓明源如同小大人一般接过罗恒手里的机械玩具配件，看已经大致成型又散落的框架好像是个机械犬。

这是黑市孩子买不到的玩具，只能趴在商店窗口看那些正式联盟成员孩子把玩的高级东西，可惜，大姐和二姐打架有一手，这么细致的活做不来，他一直怀疑张一童抱着那个脑袋缝的向蜈蚣一样的布娃娃睡觉不会做噩梦吗？

“我要走了。”

罗恒的声音很低，他罕见的没有强调自己老师的身份，平时遇到不听话喜欢捣乱的孩子他都是拿出老师威严来震慑他们，可现在他却觉得那时候的他好无知，早应该会想到一天的到来。

老师的称呼，他不配。

一个陌生人掉到水里被看见，自己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在自保不能的情况下放弃救人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没有人能强迫一个人道德绑架一般拼上性命去救一个人。

但一个学生掉进水里被老师看见，结果就又不相同了……他将在因为自己不会水而看到学生淹死的噩梦中懊悔一辈子。

有时候有的选才是幸运，没的选才可悲。

而他罗恒再也无法信誓旦旦的在这群孩子面前自称老师。

“你要出去玩吗？我听说枯龙山以外的地方可美了。”

羊角辫小孩眨摸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罗恒，那双不加掩饰的纯净双眼中透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不，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罗恒蹲下身子，让自己与这些小家伙的视线平行，也许有些事终究需要面对，也许有些事终究需要决定，而但对于他们来说，晚一点或许更好受些。

“有多远，没有雪的地方吗？还是地下的大黑房子。”

羊角辫女孩挥舞着小手比划着，在她的末日观里，安全区就是地下的大房子，而当年从安全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逃出来到这里已经是她能走的最远的路程了，即使这样，依旧是冰雪漫天，大概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不下雪的美景。

“是另一所大黑房子哦，不是囡囡原先住的房子，不过上面依然会下雪。”

罗恒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言语中甚至带有一丝恐惧，他恐惧看到孩子们失望的眼神，他们已经被自己安全区抛弃，被末日抛弃，这次他们又将面临来自老师们的抛弃。

“啊，原来其他大黑房子也会下雪，真是好无聊，还是在枯龙山找安全洞好玩，那老师你要早去早回哦！”

被叫做囡囡的小女孩一听还有雪顿时没了兴致，她还是比较喜欢没雪的地方，比如枯龙山上隐藏的安全洞，在二姐赵鑫带领下这群小家伙已经基本摸清枯龙山所有安全洞，知道什么时候躲在哪个洞里最安全，又如何通过安全洞储存粮食和水源，这些都已成了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老…我这次可能要出去很长时间，大家一定要记得乖乖听话哦！不能偷懒，在枯龙山找到野果子不能乱吃，二姐的火器不能乱碰，天气很潮，火药受潮会导致危险问题，受伤以后不准糊把雪应付了事，还有外出一定不能单独……”

在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的称呼时罗恒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是了，他确实是老师，而且身后这些小疙瘩高的捧起的老师，仅因为他们无辜所以就要把他们抛弃在这冰冷的末世成野人。

他如同一个话都啰嗦不完的老太婆子一般殷勤叮嘱着他认为危险的事情，有楚先生跟赵小姐在这里他也放心不少，多少算个安慰。

“明天就换成楚哥哥来教我们了，你不开心吗”

邓明源如同一个成熟的小大人般并没有参与同伴们的积极反应，而是看着同样呆做于雪地的张一童发出疑问，因为他知道以对方智慧肯定和自己一样看出些什么。

“笨蛋！”

张一瞳对邓明源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就转身离开了，抬头看着巨大的山峰，袖子却更加紧了紧，刚从枯龙山安全洞里出来，又要伴随分别，大姐，你也会在某处看着我们，想着我们吗？

“唉！”

邓明源耸耸肩，只能告诉自己习惯了，不跟小女孩计较，而且今天……算了，他认真的看着罗恒，从上到下，从脸到脚脖，从穿戴到每一个熟悉的动作。

离别不一定要整的很伤情，女孩子们会哭的，就如同大姐离开的那一晚。

这一天，孩子们收到人生中第二重要的诺言，第一个是大姐顾灵灵的“她一定会安全回来”，直到现在二姐和孩子们也一直相信这个诺言并为之守护着，等待着，期待着那个潇洒身影的再次到来。

只不过这次孩子们等待的东西又多了一个，要出很长时间远门的罗恒老师，虽然他没有楚哥哥帅，没有楚哥哥拿出的好吃的，没有楚哥哥教导源能术，但是他会教我们野外生存，发求生信号，还会做机械玩具，看着他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们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等等他吧！

“要早点回来哦，不然大姐回来还要等老师就更离不开枯龙山了。”

这是那个最向往外面生活囡囡留给罗恒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