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黑本人尤善使两鹅蛋大的乌黑油亮的铁球,掷出去几丈开外,准头不差离,砸树树裂,打石石碎……见者无不吓嚇得心惊肉跳。
若他在岳家壩镇横走歪拐,端着两鉄球,玩得叮当响时,人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身子都在抖……只低首躬腰地避开,口里还装轻声问道:“尤爷早!”“尤爷安好!”……
回想此尤黑初于岳家壩镇时,干起对铺店地摊抽头钱时,也颇不遂意顺手。自有混世恶徒早占地面,收头钱了。要抢夺地面,非得硬碰硬不可。什么睡钉板、下油锅、喉吞剑、喝辣椒水、割腿肉……什么残忍骇人之手段都可耍出来,互相狗咬狗,斗胜方混徒才能占一地面;用他们的话说,叫“鲜血盆里抓饭喫。”
尤黑自认为闯过江湖,干过“刀子刃上舔血”的勾当,也就不惧这镇上这拨小混徒儿。一次,一家卖磁器大铺,他就去强去抽头钱。但已占此铺收头钱的几混徒儿自不会让“到嘴的肥肉让狼叼”,提出要过手比招,谁赢谁收抽头钱。为扯大场子,显摆威赫架势,双方约定一逢七赶集日于镇城隍庙万年台前空坝上,比试定胜败,划夺头钱地面。
早已听晓岳家壩镇上臭名远播,人众皆唾,恶行昭彰的尤黑与混徒辈要自相残杀,逞狠恶斗,抢夺地面的稀奇事之百姓,已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远近明白。
这春上日头才到一竿之上,这日万年台的空坝上早已站满了人群一圈又一圈,挨肩接踵,双双眼晴盯着圈中间那叉站着五短身材,光头黑脸横肉,吊眉恶睛,上身圆领青布排纽衫,下着紫色扎灯笼脚裤,脚套布面皮底软靴,搅双手抱胸前,气壮如牛的尤黑。
他此刻对面那混徒头儿章金子及手下五六人捋袖提脚,眼觑着尤黑,似已露怯色。混徒头儿忽一身吼,几人如疯狗群上,有的上前伸手将尤黑恶石一尊般的身腰箍住、有的抱住左腿、有的拦扯右腿、还有的蹬背骑上脖颈……全拼尽吃奶力气,想扳倒尤黑。尤黑敛气聚内功,站在那里如恶树磐地,倒牢得分毫不动。
混徒们见状,正欲撒手,尤黑瞬间甩头、扬腕、闪腰、摆腿,其恶劲力如泰山崩石,将几人震弹一丈开外,跌倒扑爬得嘴里只吐“哎哟”“好痛”的呻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