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恤、酬功...”通判摊了摊手说道:“朝廷对宋金大战中阵亡和伤残的军士都有慰抚金,有军功的还有奖励,阵亡的每户每年五两银子,伤残和军功的每户每年四两银子,但这笔钱要经过户部、兵部两道衙门才能到达地方,层层盘剥下来,到我们手上平均一户连二两银子都不够。”
“二两银子...”通判说到这里冷冷地一笑:“这点儿钱就可以买条人命,太可笑了。”
“所以你们就用军饷去补这些亏空了?”席牧淳皱着眉头问道。
“那还能怎么办?”通判想到此事,情绪变得有些暴躁,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朝里那些官老爷可以没有人性,刺史大人和我们这些地方官可做不到!那些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百姓,他们痛苦和无助的样子,我们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沉默,可怕的沉默。面对通判的控诉,席牧淳等人无话可说,心中只有深深的同情和感动。
半晌之后,席牧淳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敢问刺史大人和通判大人名讳?”
“刺史大人姓庞,单字讳燮,下官姓章名玉...”通判无奈地说道:“将军若要将此事上达天听,只弹劾我们二人就好,莫要牵扯他人。”
“章大人误会了...”席牧淳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说道:“我大宋若都是你们这样的官员,早已海晏河清,席某定会记住二位大人,待班师还朝后全力向皇帝保举二位。”
席牧淳向外走,众人也急忙跟了上去,达木塔快走两步来到席牧淳的身边笑着说道:“一个螃蟹、一个章鱼,这里也不靠海啊,哪儿来这么多海鲜。”
“要怎么说叫池州呢...”席牧淳也笑了,耸了耸肩膀说道:“这个州名太吉利了,胸怀百姓的好官,将来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离开团练场后,席牧淳等人没有再回府衙,直接带领卫队开拔,章玉一路送到城外,刚要抱拳拱手道别,谁知席牧淳转头将一张纸塞了过来。
章玉吓了一跳,展开纸张发现竟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登时双眼瞪圆,抬头看向席牧淳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席牧淳笑了笑说道:“八百人的部队在你这里休整吃饭,我们几个还吃了一顿大餐,池州穷困,这笔花销对于你们来说不是小数目,这些钱权当我们的饭钱了。”
章玉听完眼泪都快下来了,池州作为西出临安的要冲之地,接待过路军队乃是常有之事,莫说八百人,几万人的军队也有过。
若碰上正派将领,吃一顿饭也就走了,若碰上奸佞之徒,不但吃饭还要卡要些银两,但眼前这种吃饭交钱的还从未出现过。章玉有些不知所措,拿起银票递还给席牧淳说道:“将军,池州虽穷,但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将军还是收回去吧。”
“吃饭交钱天经地义,就别再推让了...”席牧淳将银票推了回去,翻身上马,转头对章玉说了一句:“章大人,您和庞大人要保重,我还会回来...”说完驾马而去。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部队一路晓行夜宿,经过了蕲州、鄂州,顺利征调了八千厢兵,这一日终于到达了此行路上最大的城市,荆湖北路首府—江陵府。
江陵府是七省通衢之地,算是南宋最为繁华的大城市之一,大军到达城外时,江陵知府带着几十个官员已经等在了那里,席牧淳等人下马前去打招呼,没成想刚走近便被江陵知府吓了一大跳。
这人怎么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