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坱的神色,依旧沉静如水:“只有阵法布施在这里,才能掩盖方位,让你毫不设防的进入。”
“没想到,他主动弃了天道进入魔墟,就是为了替我布阵。”
天后冷笑一声,“他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即便是你亲自前来,也有打草惊蛇的风险,而他既为魔神,出入这里自是畅通无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在此布阵。”
墨坱白袍经风,洞窟氲雾,他眼中漠无杂尘,容色冷冽孤清:“既然委屈了他,便更不可辜负。”
墨坱稍一抬手,悲秋斜划出鞘。
一剑破魔镇天地。
天后能够感知到自己全身气血精魄都在剑气下动荡不安,几乎要在下一刻破体爆裂。
她,只有一次机会。
溃散的红雾重新凝结,在转眼间覆盖于洞窟,将这里染成了一片猩红,仿佛海水翻滚起伏,无数白骨沉浮不定。
眨眼间,这里竟是变了一番模样,化作曾经缠绕了慕白多年的那个梦境。
置身血染着汪洋,遍地尸骸的悬崖。
一望无际灌着鲜血融成朱红色的土壤里,迎风摇曳着那朵洁白通透的花。
寒意从背后袭来,墨坱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后一瓣、两瓣、三瓣……
无声残谢的每一瓣洁白坠地,都仿佛落在他心尖,坠下之时犹如群山压在他心头,震得灵海翻滚着浪涛,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他很清楚这是幻术,仍在这一刻指尖微颤。
墨坱屈指一勾,悲秋破开红雾,幻象如冰消雪融,天后也已欺身而近,屈指成爪挖向他面门。
眼看天后的指尖就要刺入墨坱头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风声,伴随着红雾飘散在眼前,她眉头微皱,本能地想要避开,后心已经传来剧痛。
一只手,从后贯进她的胸膛,没有急于穿刺出来,只是用那冰凉的手指,攥住了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天后想也不想地舍弃墨坱,红雾凝结成剑,贴着颈侧刺向身后,被这不速之客用右手紧紧攥住。
她满脸错愕却无法回头,只看到眼前的墨坱抬头看来,面上竟也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一丝错愕,同时体内那只手,用力收紧了五指。
片刻后,那人缓缓抽出手臂,冷风吹落了残留上面的些许粘稠。
摧心之痛,到底有多疼?
天后让很多人试过,却还是第一次亲自尝到,感觉到肋骨下的那颗心已经变成一团烂肉,生命与魔力都被抽出。
而她终于得以转身,看清背后之人。
“风挽……?”
天后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就像有一面高墙轰然倒塌,她瞳孔一缩,“不,你是相柳。”
相柳双目微垂,从她搅烂的心脏里剥离出邪神的本源之力,红雾顿时融入他体内,原先因为风挽剥离缺损的那一处,被契合填满。
天后听见他满足的一声呻吟,木然片刻,最终仿佛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也不过就是,为了贪图邪神本源,当年却信誓旦旦说要救他脱离神界……”
天后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全身血色都如颜料般褪尽,却在此刻转而看向墨坱,笑不成声,“当年就是他,让你的徒弟破碎凋零……”
猖狂肆意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数万年宏图霸业的野望,出卖神界,吞噬同修,连同那些细碎如雪倾覆给天帝的爱恋,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最后,飘过她脑海的那抹红色就如凝血,永远沉在眼底。
形神消散前,她仿佛听到了曜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