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顾十良又答错一个问题，今天不太顺利，已经答错四题了，又被李惜福一戒尺敲在胳膊上。

因为一直挨打，实在有些疼，顾十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不学了！不学了！差不多就行了，至于这么认真吗？”

顾十良偶尔会这样耍赖发脾气，李惜福倒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看着他，说道：“你学得东西本来就不多，再马马虎虎，最后什么都学不会。”

“嘿，道爷我修神仙道、求长生果，学这些东西有用吗？”顾十良冷笑一声，不屑回应道。

李惜福却盯着顾十良，目光有些逼人，缓缓说道：

“你当道士就不用学习了吗？你躲在山里面修仙，难道突然有一天，就什么道理都懂了？邹先生教过我们，人不学不知道，你不学习，怎么明白世间的真理？怎么好好做人？人都做不好，还能修成神仙？”

“且不说这长生和神仙到底是真是假，就算得了长生、成了神仙又怎么样？你当了神仙以后，能让惜福镇的愚夫愚妇变聪明吗？能让大家都不再饿肚子吗？能让纺织厂的机器动起来吗？能让普通人飞上天空吗？”

李惜福的话是由感而发，她自己也不确切地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只是福至心灵就说了出来。就如同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教给顾十良，她只是很想，然后就做了。

顾十良听了李惜福的一番话，不禁怔愣，不知道李惜福怎么想到这些的，但她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修行不是枯坐山中就可以，更要走人间、历世情，入世修行方能出世悟道，所以多学些东西很有好处，而且当今西学之中有许多道士都不知晓的真理，了解以后对修行也有助益。

李惜福后面说的那些，更让顾十良无言以对，那些事情道士肯定也是办不到的，即便证了长生、成就神仙道果的道士也不可能。

道法虽然玄妙，但远不是无所不能，况且道士本来就是追求自了修行，虽然不吝于帮助他人，但讲究守因果、顺自然，从不以利天下、益万世为己任。

见顾十良不说话，李惜福又劝道：“所以我想说，要明白更多的道理，要了解外面的世界，要让大家变得更好、活得更好，得先学习才行啊。”

顾十良看着李惜福，莫名觉得她身上闪着光，不知从何时起，这家伙已经不是那个因为看自己不顺眼，就带着人把他堵在学校门口围殴的假小子了。

少女有些瘦弱的胸膛里，装进了些看起来很大、甚至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东西。

“好！好！怕了你了，我好好学还不行吗？”顾十良终于不再犯浑，认真跟随小先生学习起来。

星期天傍晚，李惜福讲完了课、给顾十良布置好作业，觉得完成了这个星期的任务，终于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顾十良把她送到山脚下，回程的时候，在路上见到一个满脸悲戚之色的中年男人。这男人作一身庄稼人打扮，此刻正朝着道观的方向走去。

男人见到顾十良，主动打了招呼。顾十良在这里待了五年多，又一身道士打扮，附近的人见了，大概都能认出他来。

“小道长你好，我正要去你们道观，陆法师在吗？”男子看到顾十良，急走几步上前问道。

“师父在的，您找他有事？”顾十良回答，陆有德最近倒是没太往外跑，一直待在道观里。

那人点头回应道：“我是中流村人，想请法师到我家，做场超度法事。”中流村是隶属惜福镇管辖的十几个村子之一，也离壶山也不远。

“是家中老人吗？”顾十良听后，轻声说道，心下了然这男子为何看着一脸悲戚。

却听男子叹了口气，脸上悲戚之色更重，回答道：“不是老人，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