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财的父亲只笑着点点头,有财母亲刚才闲聊了几句就去收拾家务了,这时候往这边瞟了一眼,他们其实早知道李惜福是个小说客,要不然没事也不会往他们家里跑。
前几天邹先生来过很多次了,劝他们继续让有财上学,所以这并不是啥新鲜话题。
“有财功课那么好,多可惜啊,你们给他取名有财,难道不是想将来有钱吗?读了书才能挣到大钱啊!”李惜福说。
“你这傻妮子,拿什么瞎话唬你叔,读书怎么能挣钱呢?”有财父亲笑着说。
“叔你这就不知道了,邹先生和我爹都说过,现在这社会,顶有钱的都是读书人,你看邹先生,一个月就能挣二十个大洋,这还是少的,听说省城里有大学,那里的先生,一个月就能挣上百个大洋咧,叔你说,上百个大洋,你让有财干别的,啥年月才能挣出来?”李惜福说。
有财的父亲一时没有接话,不过显然不是被她一席话说动,他仍旧一脸不信服,不知道是不信李惜福说的读书能发财,还是不信他儿子读书能读出什么出息,只是他不善言辞,脸憋得通红,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这时一边干活的有财他娘走了过来,冲李惜福说道:“李家闺女,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读不读书,挣不挣钱的,得看有没有这个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生下来的时候命就定下来了。”
“你爹是吃官家饭的,你生来就是天上飞的花喜鹊,自然是读书的命,我们家有财,是我们俩生的,天生就是土里刨食的命。”
李惜福想要反驳,但有财他娘不给李惜福机会,继续滔滔不绝:
“有财的两个哥哥,都是七八岁就去当学徒,一个学剃头、一个学伙夫,学了十多年,现在都出师了,一年都能挣二三十个大洋。有财念了三年多的书,已经是晚了的,你们还非得把他往那个不着边际的路上拽,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可得把他害了。”
说完之后,还狠狠瞟了一眼呆呆站在一边的有财。
李惜福显然也不服气,还没想好话怎么说,人已经被有财拉了出去。
“谢谢你,李惜福,”有财很诚恳地说道,“不过我爹娘都很犟,你说不动他们的。”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进了家门。
看着有财落寞的背影,李惜福心里堵得慌。
接下来的几天,有财果然没有再来上学,李惜福也闷得可怕,好几天没在班里说话。
有财是邹先生的得意门生,没办法继续上学,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可能他也在有财家里,被有财他娘那套“生下来命就定下来”的说法给教训过,这天上课的时候,突然给大家讲了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得是秦朝末年陈胜吴广起义,讲故事的时候大家总是听得格外认真,尤其是李惜福,听完这个故事后,简直两眼放光。
不过倒不是故事里的道理震撼了她,而是陈胜吴广鱼腹藏书、篝火狐鸣手段,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她这几天一直不怎么说话,倒不全是郁闷的,她仍旧没有放弃,一直苦苦思索帮助有财的办法,听了邹先生的故事后,她终于想到该怎么办了。
这事情她一个人来干恐怕有些困难,至少得找一个帮手,她先想到了满仓,但又摇了摇头,满仓的胆子还不如一只鸡大,到时候弄不好不仅帮不上忙,还把事情给抖搂出去。
可是她以前那些跟班帮手几乎全都辍学了,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正神游天外的顾十良身上。
放学后,李惜福拦住了顾十良的去路。
“顾十良,你说欠别人的人情该不该还?”李惜福问道。
顾十良一脸懵逼,问道:“你啥意思?”
李惜福往前靠了靠,几乎是把她那张极漂亮的脸蛋贴在顾十良鼻尖上,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顾十良,姑奶奶我可是对你有救命的恩情,现在想找你帮个忙,就问你一句,你帮还是不帮?”
顾十良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这死丫头肯拉下脸来找自己帮忙,绝对没什么好事情,而且他对这种救命之恩的说法也不是很赞同。
不过做人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自己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李惜福也确实在危急之中帮过自己。
思前想后,顾十良终于问道:“你先说,啥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