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信将疑,端起稀饭,正要吃的时候,看见里面房间伸出来一个小小的头,那双饥肠辘辘的眼睛直溜溜地睁盯着我手里的碗。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默默地端起碗,走到小孩儿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将盛满稀饭的碗递给了他。
那是张大哥刚满七岁的小儿子,小男孩儿的个子很矮,还不到一米,面色枯黄,身体瘦弱,一看就是长期缺少营养所致。
小男孩儿端起碗,在得到我的肯定后,咕噜一下就将整碗稀饭倒近了肚子。
其速度之快,令我瞠目结舌。
“慢慢吃,别噎着。”我赶紧喊道。
正在这时,张大哥走上前来,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小男孩儿的脸上,口中还喊着,“死娃儿,我叫你偷吃客人的东西!”。
粗陶碗落在地上,摔成几瓣,小男孩儿受到惊吓,当场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女子听到哭声,从内屋跑了出来,一把抓住男孩儿,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女子一边哭,一边嘶声裂肺地喊道,”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只是饿了,又不是他偷吃的,你干嘛打他呀!我不活了,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张大哥的脸涨得通红,打人的手还高高抬着,他看看满脸都是泪水的儿子,看看正在哇哇大哭的老婆,又看看我,突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时至今日,张大哥那痛苦的哭声和被指甲抓破头皮而沾满了鲜血的头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贫困才能让一个如此爱家的中年男人变得如此无情和如此脆弱?
那一刻,我真的震惊了。
事后,我才知道。
这种情况在那些贫困的地方,非常普遍。
由于缺少粮食,那些在家中不干活的人一天都经常都只能吃一顿饭,只有干重体力活儿的人,才能够享受到两顿伙食。
即便这样,家中还经常吃稀饭,而且稀饭都是那种只有几粒米的清汤。
结束游历,回到家以后。我派人给张大哥他们家送了一些钱粮过去。这才得知,两年不到的时间,张大哥的母亲就已经因病去世了,而两个孩子也年少夭折,其中就包括那个跟我要稀饭喝的小儿子。
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改变他们一家的命运,但终究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即便我能做到,以我之力,改变一家两家,甚至十家百家人的命运,但我没有办法去改变全天下人穷苦百姓的命运。
我们刚来希顿的时候,你一直问我,回去的道路很多,我为什么选择了一条最辛苦,最漫长,而且是效率最低的道路。
这就是原因,我希望这里的穷苦百姓,能够因为我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摩拉红着眼睛,紧紧地拉着林鸿的手,两人一路无语地继续向村中走去。
沿途的房屋,大多都是如之前茅屋一般,偶有少数木屋,在那些明星破败的茅屋面前,林鸿都静悄悄地给他们放置了一些粮食和肉食。
走不多远,在村落的中央,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坝子。
里面有一堆正在嬉闹玩耍的孩子。
这些小孩儿个个衣衫褴褛,面色暗黄,很多小孩儿的肚子却异常地大,一看就属于消化不良和寄生虫病引起的问题。
贫瘠的生活和寒冷的天气,依然挡不住孩子们自娱自乐的天性。从这些懵懂的孩子身上,林鸿看到了文明延续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希望”。
这不,大家都依次排队,每个人都拿着一块小石头对准前方几米外的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小人。
林鸿一眼就看出,他们这是在比赛,看谁扔得准。
这种游戏在人类社会中非常普遍,但没想到在兽人中也一样。
林鸿定眼一看,发现小人长着一张鲜红的大嘴,两根长而尖锐的獠牙,爪子也锋利得可以撕开厚厚的皮毛。
小孩儿们一边仍,一边喊着:“啊吾是哄打!”
摩拉听后神情一愣,旋即捂着嘴笑出声来。
林鸿被摩拉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背脊嗖嗖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摩拉,你干嘛笑啊?对了,是不是你听得懂他们说什么?有那么好笑吗?”林鸿见摩拉越笑越大声,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
对于兽人族的语言,林鸿只了解一些皮毛,当然不知道这些孩子在喊些什么。
“林鸿,你不是会语言识别魔法吗?自己翻译呀!”摩拉一边咯咯笑,一边对林鸿说道。
无奈,林鸿只好耗费了一点点的魔法,启动了语言识别魔法。
在翻译了小孩儿们的话语后,林鸿当场石化。
“啊吾是”是“打到”的意思,而“哄打”则是“林魔”。
良久,林鸿回过神来,摇头晃脑地说道:“真是想不到啊,我林鸿何德何能,竟然受到兽人帝国如此厚待,连乡村野外的小朋友都认识我。”
接着,林鸿猛地一甩头,长叹一口气道:“哎,人长得帅就是烦!”
“噗嗤!”摩拉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林鸿,你看看,这个张牙舞爪的小人那里有半点帅的样子?”摩拉笑道。
“摩拉,这是艺术夸张,知道不?再说了,兽人崇拜英雄,这个小人一看,绝对是英雄中的战斗机!”
“战斗鸡,什么鸡还能战斗?”
“是飞机的机,不是小鸡的鸡!”
“飞鸡,又是什么鸡?”
“算了,没见识,不跟你说了。”林鸿全然不顾自己硬生生的抛出了“飞机”这样超越文明的话语,白了一眼摩拉,停止了争论。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林鸿这次听懂了,因为他用的是标准的维斯通用语:“请问两位贵客是林鸿大人和摩拉女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