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那人一身铁甲,身披一件黑色的毛皮大氅,腰间挂着一柄十分阔大的长刀,刀名“普初”,重达五十斤,如此笨重的刀,在这人身上却并不显累赘。
他身高一米九,膀阔腰圆,虽然年已六十,但依然精神矍铄,双目哆如猛虎,头发如钢针般粗硬,只是有些花白,但是下颌的胡须却浓黑笔直,有如剑戟。他正是大可国的传奇之师翁家军的第一代军主,翁守仁。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独子,翁白。
翁白年近不惑,也穿了一身铁甲,他和父亲的体态相似,只是多了一道髭须。
不过,父子两人虽像,但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区分出他们,翁守仁气度如泰山魏巍,不苟言笑,而翁白虽也已为人夫,为人父,但眼角却总残留有一丝顽童的印迹,走路的体态也有些慵懒。
走在翁白右手的是一个猛张飞似的莽汉,在寒冬腊月只穿了一套演武穿的薄衫裤,腰间也挂了一柄大刀。
把他放在任何一个人群中,都是一条扎眼的好汉,但是在翁守仁和翁白身边,他不管是身量和气度都小了些许。此人为江湖豪杰重刀孔峰,多年前因倾慕翁白的为人、武艺,特奔走千里前来拜师,两人亦师亦友,整日不离。
在他们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就是翁守仁的孙子,翁白的儿子,翁小白。
他身高和父亲差不多,比爷爷低上一拳,但是相比前面三个成名英雄,他看起来青涩了许多,也是最心不在焉的一个,上元灯节的热闹早已勾走了他的魂儿。
更何况,城中还有他许多好朋友,他恨不得能跑步进城,但在父亲和祖父身边,他不得不装得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们走过了护城河,看守致远门的两队兵卒看清了来人,全都一凛,一起把长矛重重地击向被冻得结结实实的地面,发出了厚重的撞击声。
“翁军主好!”
“各位好,你们不归我统领,不必如此客气。”翁守仁颔首致意,守在城门后的偏将正跑步过来,翁守仁对他做了个坚守岗位的手势,大步走过致远门门洞,进入了南封城。
整个世界顿时变了。
能够容纳十六套马车并排奔跑的马道街已经被摊贩、行人、游街花车方阵占满,到处是人声、吆喝声、锣鼓声、丝竹声,还有小小子放鞭炮的声音。
翁守仁像一个头雁一样朝右手行去,行人大多认出了他们,纷纷给他们让路,同时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致敬着,翁守仁的脸上终于有了微笑,他不断的点头致意,这一晚上他笑容持续的时间,比他一整年还多。
马道街从致远门开始,贯穿整个南封城,直达城东的东安门,分成了三个主要的功能区,致远门前的是商贸区,这是整个大可国最繁茂的地方,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有个门脸的,全是生意遍布大可国的商业巨擘,入致远门右手这一排店铺又是其中的翘楚,每家的主人都不单单是商人那么简单。
翁守仁走过的第一家就是武盟盟主熊放开设的自然宗。
熊放二十年前以一手劈空拳名震武林,被南北武林推为武盟盟主。平时,他主要待在九盘郡黔灵山的自然殿,那里也是自然宗的起源地,但每到年关,他就会赶到南封,拜贺各路权贵。
这些年,风传熊放和京城第一大善人吴胜走得很近,那吴胜来历不明,却富甲天下,而且手眼通天,端的是一号人物,熊放对他很是尊敬。
此时,熊放正站在自然宗的门口。路过的人看见他,无不为之咂舌。他竟然比翁守仁还要高上一头,而且虽然和孔峰一样只穿着单衣,但是背膀比穿着铠甲的翁守仁还要宽阔。不过,虽然长了这样一副身板,他的面容却中正平和,甚至不像个武人。
“翁军主,在下久候了,”熊放一抱拳,“军主一路从浩荡山赶来,辛苦了,在下备了薄酒,请进来饮上一杯。”
“多谢,”翁守仁顿了下脚,“我要赶往虎步赛馆,就此别过。”
“翁军主慢走。”熊放眼角出现了一丝尴尬之色。
翁守仁过去了,孔峰却停在了熊放面前,孔峰和熊放两人是大可国最著名的两个武痴,两人一向不对付,“大狗熊,”孔峰大大咧咧地说,“什么时候咱们再打一架,上次没分出胜负,很是不爽。”
“没兴趣。”熊放虽是武痴,但孔峰每见他一次就约架一次,也让他颇不耐烦,他转身朝自然宗走去。
“怕了吗?”孔峰高喊道,他知道这句话一定管用。
果然,熊放停了步,“灯节后,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随时候教。”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孔峰哈哈大笑,跟上了翁白。
“孔大叔,你和熊放打来打去,到底谁厉害啊?”翁小白等孔峰到了身边,笑着问道。
“就是不知道,才要打来打去。”孔峰约架成功,心情大好,至于身边的花灯,他一眼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