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那些被点名的乡绅反驳,那黑衣人就被巡捕们拽了出去,兀自在那里惨嚎:</p>
“黄老爷饶命,黄老爷饶命啊!”</p>
黄二爷自顾自地给自己的杯子里斟满酒,站在主位上喃喃道:</p>
“可惜啊,太可惜了,四郎让你们减租减息,我晓得,动了你们的根本,但也没少给你们找补,让你们入股开矿,让你们经营黄家特有的产业,给你们送那稀罕的玩物,让你们家的子弟去大营当差谋生,都在为你们这些人考虑,你们呢......就是这样回报我们黄家的恩情的。”</p>
“哈哈哈哈哈~”</p>
在一阵冷场之后,钟意率先大笑起来,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光毫无焦距地反问:</p>
“就凭一个不晓得从哪里找来的土贼,一面之词就像问我们的罪,黄本深,你比你那个死鬼儿子还不如,我问你,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p>
“问得好!”</p>
黄二爷转过脸去望着钟意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嘴角露出后槽牙地咧嘴笑道:</p>
“钟老爷,你晓得不,我黄本深原来只是一个混吃混喝贪图享乐的举人,不想惹事也不想沾染麻烦,原本你们搞的那些小动作跟我屁关系没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我儿子,你以为,我黄本深杀不得人?”</p>
“你敢!我和成都......”</p>
钟意大怒,站起来一拍桌子,黄二爷却将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大喝道:</p>
“动手!”</p>
一柄尖刀从钟意的背后透胸而出,鲜血刺啦一下就沾染了半桌人的面目,坐在对面的杜忠达满脸是血,浑身打着冷颤地看着巡捕营王钩儿从钟意背后抽出戚刀,拽着死尸就朝外拖去,巡捕营都司黄世魁虎着脸从外面进来,拉开一道绸布就在大厅门口念道:</p>
“查乡绅钟意勾结摇黄贼刺杀南充知县黄世信,去岁勾结青龙山贼劫杀农户林大、农户廖正、农户李清水等石坝村一百六十八口,借机侵占良田两千八百六十三亩,斩!查乡绅冷平勾结资中卫指挥冷和提供鸟铳用以刺杀南充知县黄世信,去岁勾结田宝山贼劫杀成都糖商赵安全一行十九人......”</p>
一桌子的乡绅被蜂拥而入的巡捕们拿下,所有人都吓傻了,全都哭嚎着乞求黄二爷饶命,冷平更是爬过来抱住黄二爷的腿喊:</p>
“冠群饶了我,我哥是资中卫指挥啊,他手底下还有兵的啊,你饶了我,我即刻离开内江!我什么都不要了,家产全给你!”</p>
黄二爷冷哼一声,一脚踹开冷平,两个巡捕将他拿下,推倒外面就咔嚓一下砍了脑袋,黄二爷跨过那些扑地哀嚎的乡绅们,走到外厅,指着那些排队砍脑壳的乡绅道:</p>
“我不管啥子国家大义,也不管你们这些该死的龟儿子和我有啥子交情,你们敢动我儿子,这就是私仇,我就让你们家破人亡,去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尽管报我黄本深的名号,下辈子招子放亮点,不是啥子人你们都能得罪得起的!”</p>
说完,黄二爷转身走回花厅,坐在一脸僵硬,浑身筛糠的杜忠达身旁,举杯将里面的血水倒掉,换了一个杯子,笑脸如花地冲杜忠达道:</p>
“县尊,来,喝酒,今日不醉不归。”</p>
杜忠达连忙接过杯子,站起来躬身敬酒,声若蚊蝇地说:</p>
“二爷,以后,以后只管喊我小杜即可。”</p>
“好说,好说。”</p>
同一片星空下,一千四百多里外的潼关,三边总督孙传庭与黄二爷在同一个时间干着同样的事情,他也站在花厅外,对着那些跪地求饶的乡绅们喝骂着:</p>
“你们四十三家都是害国之贼,斩首示众、家产充公!”</p>
“天下糜烂,百姓从贼,皆因饥饿!”</p>
“百姓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得人心者得天下,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心吗?”</p>
“人心,就是粮食!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备兵源!”</p>
“这就是为什么他李自成可以输个十回八回,而我孙传庭连一回都输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