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寒喧一番,一同步行入城。魏伯仁感叹道:“寿阳这地方真是风水宝地,一路上的景色让人难以忘怀啊。郑兄在那么好的地方做官,着实让小弟羡慕啊。”
“不见得吧,谁愿意做地方官员?那是没本事的人所为,凡成大事者都在京城,在皇上身边不是?”
“我曾是京官,如今不也是地方官了?”
“你是身负皇命而来,到地方只是权宜之时,日后必定是布政使,随后就是朝廷重臣,国之栋梁。”
到了衙门,两人在郑安书房喝茶。郑安禀报了寿阳的政务民情,言语中表示出忧虑,特别是今年灾情严重,财力不济,赈灾困难,指望着省府和朝廷的支持。
魏伯仁听后,感觉老同学是在向自己哭穷,藏富不露。因为江南省各级官员都在看寿阳,说明平日里寿阳是纳税大户,各级官员进项不少,倘若这里的事情也办不好,如何完成皇上的钦命呢?在这一点上,魏伯仁以为,作为同窗好友,郑安这个忙一定得帮,让江南省各地官员无话可说。
“这么说来,寿阳并非如外面所传言,灾难之事,尚且还不能自救?”
为了打消钦差的疑问,喝完茶,郑安陪着魏伯仁先到城墙上,只见确实有城墙倒塌、河堤溃坝现象。郑安指着缺口说:“洪水进来,几乎淹掉半个城,近几日洪水退去,受灾情形稍有缓和。前几日,淮河、顺达、漾平、庆安四个知县,在府上请愿,眼下灾情严重,饿死人是迟早的事情了。”
“那么,寿阳勘灾受损的情况如何?”
“从各县上报的情况是六七成之多吧。”郑安朝远处看去,灰蒙蒙在河面上,船只很少,“寿阳水道纵横,主要靠得是船与外界联通,可如今,大部份船只在洪水中损坏,正在设法抢修。”
随后他们去船运码头,之所以这样安排,是让他知道,富庶的寿阳粮食是怎样安排的。
魏伯仁看到了一船船用麻袋装着的货物,问道:“郑大人,这些是不是粮食?”
“是的。朝廷交办的调往青海军粮昨日才刚刚勉强完成,军粮过几日就运到河南,随后转运过去。魏大人,寿阳是受灾之地,再穷也要筹措完军粮,我们可是已经尽力了。”
魏伯仁点点头,来前他已经查了寿阳军粮筹集的任务,确实还有一些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次能够在灾情期间筹集军粮,确实是不容易,想到这里,有些感动,他说:“寿阳筹集军粮一事,我回京之后定向兵部禀报,给郑大人请功。”
郑安摆摆手说:“谢魏大人,本官不需要什么记功,只是希望来年能够少派些任务,让寿阳的百姓休养生息,喘上一口气吧。”
听到郑安一番话,魏伯仁觉得他话里有话,刚想询问个明白,突然从码头一处奔过来百名灾民,朝运粮船跑去,明显就是饥民闹事要粮食。
魏伯仁见此情形大吃一惊。郑安却比较镇定,转而有些恼怒,责问军士:“怎么回事?”
军士禀报道:“大人,是当地饥民在码头来扫一些遗漏在码头上的粮食。我们已经驱赶多次,他们只是饥民,更没有违反国法,不好处置。”
郑安听了报告,有些不高兴:“岂有此理,军用码头岂容饥民随意骚扰。军爷。”
军士上前:“下官在。”
“灾民也是可怜了,那就每人发给一升米,赶快将他们驱散了。如果还有闹事者,阻碍军粮押运,一律拘拿。”
周军爷:“喳。”
郑安回过头看看魏伯仁,说道:“让魏大人见笑了,地方事务就是如此繁琐,您也看到了,城里受灾损失小点,乡下百姓受到的灾情就严重的多,饥民倘若能够解决温饱,赈灾银两早点下拨到位,谁还会到这里来抢些地上的米,实属无奈,只能够稍加安慰,不能冒然处之。当然,今日这事,也是下官失职,让魏大人受惊了。”
“哪里,哪里,若不亲眼所见,怎么能知道郑青天爱民如子呢?郑大人如此宽宏大量,也是朝廷之幸,寿阳百姓之幸啊。”魏伯仁嘴上说着,但他心里很清楚,既然郑安特意安排自己过来巡视军粮运输,一定会对周边治安有所安排,更不会出现百名饥民,这一出戏自然是演给他看的。既然有戏,那就让郑安演下去,看看寿阳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