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点点头:“言之有理。官商一家,与民同乐,为官清廉,勤政爱民,这是我从政之言啊。今日看来,收益颇丰。”
夫人忽然想到赵家的银子的事情:“老爷,赵家管家送来的二千两银子,说是跟你说过了,怎么办呢?”
郑安微微一震,继而又哈哈一笑:“收下。为何不收?赵家在寿阳是巨富,九牛一毛而已,此时不取何时取?”
夫人感到不解:“时下寿阳受灾,你为何还要……”
郑安把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说道:“赵家怎能和一般的商家相提并论呢?赵家背景复杂,又得过皇恩。我郑某在寿阳任职,没有赵家的支持不行。当然,赵家也少不了有求府衙,你要是不给办点事,他就会以钱以势来压你,还不如趁早拉上关系。这次赵铭文六十大寿,本官亲自题跋‘寿阳名士’,那也是千金难买的,这个道理赵家清楚。至于清官嘛,就看怎么做了。君子取之有道,这道可是非常道啊。”
“老爷说的我也听不懂。老爷,我总觉得有些顾虑,万一别人知道了怎么办?将事情捅到巡抚大人处,这贪腐受贿一罪,朝廷可是处置得非常严厉啊。”夫人担心。
“放心吧,夫人,做官是一码事,做人就是另一码事。做个好人容易,做个好官可就难了,倘若做个好官又能做个好人,那就好比上天揽月,下海捞针。寿阳之地非同一般,既寿又阳,好地方。要说赵家送银子给本官,前任知府那个会少?他们不多升官了吗?巡抚大人以前也是寿阳知府啊。”郑安突然酒醒了很多,显得非常淡定.
夫人心情有些沉重:“你可得小心点。”
“真是妇女之见。我在苏州任上多年出过事吗?与县里商家相好往来,直到今日还是像朋友一样。好了,不用担心,夫人去准备一下,我要早些休息,这美酒啊,真是要命啊。”
这时,刘师爷敲门道:“禀报大人,巡抚派人送来了密信。”
郑安感到意外,走到门口,打开门,见刘师爷有些慌张,他接过信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不祥的神色。
刘师爷小心地猜测:“大人,是不是为了军粮?”
郑安来回踱步:“这次皇上新任了副使道魏大人,本是我同科进士。此次是专门为了勘灾和军粮而来,不久就会来寿阳,公文马上就到。我这位仁兄读书时就一惯喜欢标新立异,今日在江南省还出了捐银这么个馊注意,从巡抚衙门开始,每个官员都要捐银子,以解灾民燃眉之急。不久各地乡绅也要倒霉,寿阳是江南省的首富之地,捐银自然就想到我们了,各府官员都将眼睛盯着我们了。他们为何不想想,今日寿阳是受灾最重的地方,急需救助,怎能捐银自救?巡抚大人要本官注意,注意什么?我们这口饭也难吃啊。”
刘师爷听罢满不在乎:“这算什么事啊,不管怎么捐,他拿大人有何办法?大人放心,寿阳地方富庶,怎么着也不会让大人拔一根毛的。”
“话不能怎么说。本官也不是为了几个银子的事忧心,大不了捐上半年俸银。江南省今年受灾,下属四个县的知县天天派人来催赈灾款,各级官员都指望朝廷拨些银子。想不到西北剿匪事紧,国库空虚,皇上让江南省自筹,这不是断了官吏的财路了吗?再说,寿阳几个前任都没有碰上今年的大灾,省府理应接济才是。坏事情都得本官来挑,这也不公平。这年头谁也不愿意出头,让寿阳当出头鸟,本官不就成了众矢之敌了吗?”郑安摆摆手,显得有些顾虑。
“那怎么办?”刘师爷问。
“一边是巡抚大人和江南省诸位官吏,一边是皇上的宠臣,本官的好友,真是难煞本官了。”郑安坐回到椅子上,陷入沉思。
刘师爷在官场多年,又是郑安从苏州带来的,大人的心事一般他能猜上八九分,而今日却无法得知老爷的想法。按理说,以寿阳之实力,赈灾也不困难,捐银子也难不倒。可为什么大人不高兴呢?只是为了前任欠账吗?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地问:“依大人的意思,只好出银子了?”
郑安摇摇头。心想,这次受灾,本以为是获得巨额赈灾款的大好时机,不料,适得其反,引起朝廷的猜疑。看来过去不实的呈报,确实起到了坏作用。寿阳是江南省主要纳税之地,这次尽然还上报天价的赈灾银子,怎能不让别人眼红?至于捐银,寿阳是江南省最富之地,出一点银子倒也不怕,只是他担心受灾之时得不到救助,反而也要捐银子,各地官员一定会猜测种种,拒绝捐银。如果魏伯仁再来干预地方政务,彻查过去的旧账,不仅会影响了当地民情治安,又会损害寿阳各地官员。虽然说是同科进士,又有同榜之谊,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的可能。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特别的为难,一时不知道如何下决心。
“难啊,捐也不好,不捐也不好,两难啊。”郑安来回踱步,“寿阳看似平静,其实也是暗礁丛生。今日寿阳受灾,别人袖手旁观,我这个知府怎么办?前任知府落下的账太多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刘师爷看出郑安的心事,贴近他的耳朵:“大人,我有个办法,到时后先给魏大人吃个定心丸,而老爷会得到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