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p>
“梁伯,还有两百米左右,他们到达指定位置。”透过雪堆中间的空洞,望远镜后的年轻人说道。</p>
老者仰望着升的越来越高的太阳,透过护目镜的阳光依旧显得刺眼,老者眯着眼睛,只留下一道和眼角的皱纹一般大小的缝隙。</p>
“炸弹都埋好了吧?”老者道,紧接着又跟了一句,“确定不会伤到人吧?”</p>
“梁伯你放心,这些都是特制的催泪弹,虽然计量有些大,不过最多也就是让他们眼睛受刺激,不断流泪,难以睁开眼睛,即便他们带着护目镜,眼睛没事,但是只要吸上一口,也保准让他们吐到没力气。”</p>
“等他们到了指定位置,我就引爆炸触发装置,启动催泪弹,二十五个催泪弹同时启动,不用一秒,方圆十几米都是浓烟,他们肯定中招。”</p>
年轻人信誓旦旦的道,从小爆炸对他就有莫名的吸引,长大之后,他对各种爆炸物都有所研究,这次的催泪弹就是他自己制作的,可以远程启动,碍于在空旷地面使用,剂量也是超大的。</p>
随着马三元七人的接近,老者心里越来越挣扎,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画面闪回。</p>
二十多年前,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他看见秦教授抱着一块墓碑大哭,撕心裂肺,周围洒满了酒瓶和鲜花,他就藏在秦教授十余米外静静的看着。</p>
看着他摆花,看着他喝酒,看着他大声质问,看着他哭到崩溃,看着他发誓,看着他醉倒卷缩,手里还死死抓着墓碑。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天黑,直到秦教授晃悠悠起身离开,他去墓前上了三炷香。</p>
十九年前,他跟着秦教授进到了片雪原,看着他独自拖着沉重的物资,蹒跚走在雪地上,看着他在暴风雪里躲在石头后面瑟瑟发抖,看着他笨拙的向着冰湖抛甩鱼竿,险些整个人都跌了下去,看着他跪在湖边,用力的砸着冰面,放声嚎哭。</p>
十六年前···</p>
十二年前···</p>
九年前···</p>
六年前···</p>
三年前···</p>
秦教授从来不知道,每次进入雪原,他身后总跟着一道影子,说不清是跟踪还是守护。</p>
老者看着他从笨拙到从容,到对风雪准确的预判,到遇事处变不惊,到带着三个孩子指导教诲。</p>
在老者看来秦教授或许对他在有生之年捕捉横公鱼,已经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了,他已经想好让三哥孩子继承他的衣钵,继续完成这项他做了二十几年的事业了。</p>
如今他成功了,横公鱼捉到了,他完成了他在墓前的承诺,他可以在墓碑里嵌入一片闪闪的红鳞了。</p>
可是老者却要夺走他二十余年的成果,二十余年的努力,二十余年的执念,他不是心肠坚硬如铁的人,他也不忍心将他伤的那么深沉,但他却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p>
世间最真挚的感情是对兄弟的承诺奋不顾身悍不畏死,世间最愚蠢的感情是对兄弟的承诺奋不顾身悍不畏死。</p>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p>
老者豁然张开双眼,持枪的手不再颤抖,在这寒风中,他的心凝固成了坚冰。</p>
“秦木佐,你的执着,对兄弟的感情是那如来,我的执着,我对兄弟的感情就是卿,终不得双全,你的兄弟已经死了,我的还活着,你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啊!”</p>
“砰!砰砰砰!”</p>
“梁伯,他们有枪,每个人都有枪!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年轻人压低了身子紧张的问道。</p>
老者一把夺过望远镜掰成两半,一老一少两只眼睛透过缝隙,观察者几人的一举一动。</p>
这些人先是发疯似了开着枪,接着胡乱挥着登山杖,两个年轻人被打晕了,领头的年轻人跳了段大神,七人不再向东,改道向南。</p>
嗯?什么情况?耍我?合着我花了大把时间做的特制催泪弹没用了???</p>
嗯?亏我一顿感慨,你们怎么就绕路了???你们对得起我刚才那几分钟付出的感情吗?</p>
老大爷和年轻人,你是否有很多问号和很多的匹羊驼。</p>
七人一路向南,马三元在前背着钱量,丁侯在后背着计存西,阮寅潇、秦多吉、秦教授紧随其后。</p>
走了约莫一公里,回头望去,马三元尚不能确认,是否是那片雪地有所异常造成的几人产生幻象,现在是否已经消除影响,他也无法验证。</p>
经过一阵剧烈的运动,又负重走了许久,大家早已身心俱疲,逐渐浓重的喘息声提醒马三元,我们累了。</p>
大家不得不停下来,围坐成一圈,休息一会儿了。</p>
看着昏迷的钱量和计存西,他犹豫着要不要将两人弄醒,雪地行走本就艰难,再负重个一百几十斤,天黑之前一行人很难能走出这片雪原,要是在遇上些什么事,这两位妥妥的就是累赘。</p>
秦教授也时不时瞟一眼两个昏迷的孩子,眼里写满了担忧。</p>
思虑再三,马三元决定还是先想个法子,验证众人的五感是否恢复正常来的好。闭目沉思,马三元开始回顾从发现雪怪开始的种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