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萝卜，胖子惬意伸腰，搓搓手抄起竹筷：“好，终于到大菜了！”笑眯眯地夹向桌子正中那只微微冒着热气的肥鹅。</p>
　　竹筷伸到一半，被另一双竹筷轻轻却又强硬地挡住。</p>
　　胖子抬起头，望着对面的瘦子，很不悦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p>
　　瘦子冷冰冰地指着桌上的空碟子说道：“花生和萝卜都让你一个人吃完了，剩下这鹅我想一个人吃。算下来，你吃两份，我吃一份，你还占便宜了！”</p>
　　胖子勃然大怒：“花生萝卜能和烧鹅一样吗？”</p>
　　瘦子不恼不怒，手中竹筷稳稳地将烧鹅护住：“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果腹之物？”</p>
　　胖子摔筷子在桌，竟是气急而笑，抱着肩膀冷笑道：“那早知道你吃花生和萝卜好了，我只要这一份烧鹅！”</p>
　　“早知道？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便是道祖重生，又怎么知道世人心底所想？”</p>
　　“你到底要怎样？”</p>
　　“不怎样，我只想吃这份烧鹅而已。”</p>
　　站在柜台里的掌柜见两人僵持不下，心想多好办的事，我让后厨再做一份不就好了，何必如此争执。</p>
　　走出柜台要上前劝架，脚刚迈出一步，瘦子忽然回头扫了他一眼。</p>
　　一眼扫过，掌柜突地觉得店里的空气瞬间变冷许多，仿佛凝固。</p>
　　身体也似乎坠入冰窟，瞬间凉到了心底。</p>
　　他的左脚微抬，右脚半抬。以这个姿势停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一个活灵活现的冰雕。</p>
　　他心里清楚如常，身体却瞬间不听使唤。想要张嘴大叫，却蓦然间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已经不能发出。</p>
　　瘦子缓缓转过头，继续盯着硬木桌上玉瓷盘中的肥腻烧鹅，仿佛那是世上最美丽的东西。</p>
　　“烧鹅只有这一只，你也想要，我也想要，你说怎么办才好？”</p>
　　他盯着胖子，一本正经地说道。</p>
　　胖子勒勒衣服，将松软的身体坐直了些，神情肃然，同样一本正经地回道：“那好，今天咱们就说说这一只烧鹅的事情！”</p>
　　一只出自小城厨师之手的肥而腻的烧鹅，鹅毛都没有完全修剪干净，半边烤得还有些儿焦黑，能惹出什么事情来？</p>
　　心扬似懂非懂，隐隐约约听出来两人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但却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指的是什么。</p>
　　小丫头抬起头，望着对面桌上的烧鹅，很大声地咽了下口水。</p>
　　瘦子先开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带走这只烧鹅，而且，非要不可！”</p>
　　胖子费劲地扭动了下身体，为难地说道：“我也只有一个要求，我也要带走这只烧鹅。而且，我也非要不可！”</p>
　　“我有非要不可的理由。你呢？你确信你也有非要不可的理由？”</p>
　　“那你先说说你的理由听听？”</p>
　　“我瘦？”瘦子拍拍干瘪的胸膛，啪啪作响：“不仅瘦，简直快要瘦得饿死了。我等着这只烧鹅救命。你比我胖多了，没有了这只烧鹅，对你，最多损失一次大快朵颐的机会；对我，却有性命之忧。所以，你的理由有我充分吗？”</p>
　　“倒有几分道理。”胖子沉吟片刻，似乎有心让步，说出的话却成了另一番说辞：“你有性命之忧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p>
　　“当然有关系！关系我性命的事，我自然会以命相搏。你若是不让给我，我就和你拼命。为了一个烧鹅，你至于和我搏命吗？”</p>
　　“那倒不至于……”胖子身体向后一靠，摸着肚子上的肥肉。</p>
　　“就是嘛！”瘦子身体向前凑了凑：“这只烧鹅本来就是我家里养的，不小心跑出来给你看到而已。何必为了它和我挣个短长？”</p>
　　瘦子说烧鹅是自家养的时候，眼睛斜过来，有意无意地落在小丫头身上。</p>
　　“你若是让给了我，我自然不会白要你的人情不是？你需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如何？我虽然恶名在外，可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向来不反悔。”</p>
　　“那倒是。”胖子摇晃着短短的脖颈点头称是：“你瘦猴子的信用倒是比什么六合八荒之类的还要好些儿。不过……”</p>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瘦子摊开两手：“再说了，你要真的不同意，我们动起手来，稍微动作大些儿，别说一只烧鹅，便是这盘子碟子只怕都要碎一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