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提着东西和碧珠一前一后，在向他的毡房走去。他的心里那个美呀，就甭提有多兴奋了。身边的碧珠，这么体贴，这么可亲可近，真是难得。他偷眼悄悄地看了看碧珠，怎么就觉得现在的他们，就像当年自己的大哥、大嫂一样？

碧珠也在悄悄地看着桑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提出，要到桑吉的毡房里做饭？这也太唐突了。女儿的羞涩让她暗自责备着自己，可话已说出去了，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来到毡房，桑吉放下东西，就忙着清理土陶罐子，又忙往陶罐里加着清水。碧珠看着罐子里的水说：

“好了，就这些吧。”

桑吉把火塘里的灰火拨开，又顺手加了几块干牛粪，也就坐在了火塘边，低着头轻轻地吹了几下，红红的火星慢慢地亮了起来，火开始在燃烧。

水开了，碧珠在面粉里加了点水，打了一些面疙瘩，放在了罐子里。一会儿，小小的面疙瘩就在水中翻滚了起来。随即，碧珠又把他们挖的苦菜，也放了进去，还顺手加了一点点盐。

看着碧珠忙碌的身影，桑吉走了神。他想起阿妈为他们烧奶茶的情景，想起哥、嫂们相互关照，携手过日子的样子。多少年了，这样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他见碧珠在往罐子里下苦菜和盐，便站起身来，从一个羊皮包里，取出了一个黄黄的小坨子，说道：

“再加点这个吧。”

“这是什么？”

“是酥油，是从奶里取出来的。”

碧珠没吃过“酥油”，既然桑吉说了，她也没好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默认了。

桑吉从黄黄的酥油坨子上，捏了一块，让碧珠看了看，便把酥油放进了罐子里。一块酥油进锅，很快一股奶香就飘了出来。看着已经煮熟了的疙瘩汤，他又忙把碗递给了碧珠。

“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碧珠把疙瘩汤盛在碗里，递给了桑吉。

桑吉接过碗，端起来凑上去闻了闻，香极了。有点像阿妈做的土粑的味道。他手托着碗看着碧珠，鼻子却有些发酸。

“怎么了？”看着桑吉的眼睛有些湿润，碧珠轻轻地问了他一句。

是啊，能接过碗，吃上一口现成的东西，这对桑吉来讲，已是很遥远的事了。桑吉摇了摇头，迅速地调整着自己，说道：

“没什么，想起我的阿妈了。”

碧珠看了看桑吉没有说话，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桑吉此刻的心情，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其中。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端起来，也试着喝了一小口。还真说不清这疙瘩汤，是个什么味道，淡淡的面香里，有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在里面，她吃着，品尝着，倒也觉得很新鲜。

“真好吃，我都好久没吃到盐巴的味道了。”桑吉一边吃，一边说着。忽然，他手中的碗倾斜了一下，险些掉在地上。桑吉反应也很快，他双手急忙一接，碗是没有落地，可一碗还在发烫的疙瘩汤，多一半已经撒到了自己的手上，还哩哩啦啦，撒在了皮袍子的衣襟上。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糗事，桑吉的脸窘得通红，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出糗竟出到碧珠的面前了。慌乱间，他竟不知道怎样才能向她解释。

情急中，碧珠紧忙接过桑吉手中的碗，帮他擦着身上和手上的疙瘩汤，又迅速取来了一瓢水。

“烫疼了吗？用冷水洗一洗吧。”说着，碧珠又轻轻地托起桑吉的手，把水撒在了他那烫得发红的手上。

桑吉看着碧珠，他的脸是红透了，几乎都要冒出汗来了。

碧珠正在用口吹着，帮助桑吉处理手上的烫伤，无意中她抬起了头，看了一眼桑吉，见桑吉正红着脸看着自己。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托着桑吉的手。她忙把手撤了回来，脸也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胡妹早就跟着桑吉他们进了毡房，她一直隐身在桑吉身边看着他们。她见到了桑吉哥哥看着山神女的眼神，与她和颜悦色说话的语气，两个人一个灶上一个灶下，又是那么默契地配合，她就很生气！看着土陶罐子里，正在煮着叫什么疙瘩汤的东西，她的心就不平衡！她在心里嘀咕着：这个谁不会？不就是把面粉打成疙瘩，放在了罐子里，好像还要加点什么盐？这有什么？我也会！当她看到桑吉，接过山神女递给他的什么疙瘩汤，又见桑吉哥哥端着碗在闻，还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更可脑的是，他还在说什么好吃？！嫉妒的胡妹情绪就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