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英看了一眼这个男人,他真的老了,当年认识他时不过还是义父手下一个校卫而已。这么多年看着他一步一步从翻墙和尚成长为九五之尊,看着他亲手杀掉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也看着他午夜时分趴在自己怀里泣不成声。这世上只有她知道,面前这个在朝堂上另文武颤栗的皇帝陛下有多么的脆弱和无奈。
“父皇,不知今日宣儿臣进宫所为何事?”赵彪终归有些沉不住气,他匆忙扒了几口饭便问道。
正在夹菜的赵彰顿了一下,他眼神里带着些失望,看向赵彪板起脸问道:“没事儿不能跟你吃饭么?”
轻轻一句话吓得赵彪赶紧离席跪地,大声说道:“儿臣唐突了,父皇赎罪。”
“吃饭!”又是夹了口菜,赵彰带着些不悦轻喝道。
“啪!”的一声赵彰正夹菜的右手被人用筷子敲了一下,“一家人吃饭,你不会好好说话?”
全天下敢这么说赵彰的除了孙秀英便再无其他人。
面子大受折损的赵彰正欲辩驳,抬头看到皇后的脸色后,只好又换了种语重心长的语调说道:“吃饭。”
汪震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俊不禁,谁能想到堂堂南陵的开国皇帝竟然会如此惧内。
“你觉得我该立谁为储君?”冷不丁地从赵彰嘴里冒出来一句问话却吓得赵彪又一次赶紧跪地,赶紧大喊道:“父皇寿与天齐,正值春秋鼎盛,提议立储君者,该杀!”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如果要立储君你觉得谁合适?”
对赵彰来说,这是个之前已经排练了无数次的问题,只需要把答案背出来就可以了,可是当赵彰真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被吓得满头冷汗,“回陛下赵允皇侄文治武功,有大哥遗风,我建议立皇长孙赵允为皇太孙。”
“不老实。”赵彰仍旧是板着脸
明明是训斥,孙秀英却从他深陷的眼窝中看到几分哀伤。
“吃饭!”
一顿饭吃下来这赵彪下跪五次有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无意争太子位,愿辅佐长孙赵允继承大统。对于这些赌咒发誓汪震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修得一手上乘闭口禅。午膳过后,赵彰屏退左右只留下汪震贴身伺候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养心斋中只剩主仆二人,赵彰没来由的开口问道:“汪震,你说我是个合格的父亲么?”
一时间从没当过父亲的汪震无言以对,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呃,这,这估计算吧。”
原本紧绷的脸庞终于有些松动,他就喜欢汪震这点,有些像当年他们村子里的猎户,有着一种狡猾的憨厚。
似乎自己的答案皇上还算满意,汪震长出一口气。他知道不久朝堂上恐怕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不知后世史学家会如何评价眼前这位杀人无数皇帝。心狠手辣?抑或是兔死狗烹?终归不会是他如今看到的“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