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莹确实有些害怕少年这么盯着自己，心中对少年本有的幻想瞬间破灭，这个混蛋还是混蛋，而且比以前更混蛋了！

少女脸蛋依旧红扑扑地，其努着嘴皱着下巴，眼前灵气低迷的少年如今就是纸老虎，却让明莹更加放肆大胆起来，伸出双手捏住少年的两侧脸颊，狠狠揉动，一边羞恼地一字一顿地喊道：“你、在、想、什么——”

木离根本没有灵光护体，当即喊着疼疼疼，却是逃不掉这个小恶魔的魔爪。

片刻后，御风的血骨偷偷到了前方憋着笑意，夏蝉亦是忍俊不禁。

明莹依旧盘坐在少年身旁抱臂歪头，偷偷用余光看着被自己捏的两颊似涂了腮红的木离，嫌弃般说道：“心思不正，罪有应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木离像是上了刑具架的罪犯，眼神空洞，对这种煎熬，无可奈何。

漩涡中的时间由于靠近混元大陆，流速亦是受到影响，与外界相同。

准确记着时间，自补充过灵气已经过了七天，他们几乎在将要离开战场中心的附近始终难以离去，这是路线上一处由三个小世界组成的還转之地，路线标注的空间方向十分清晰，可这漩涡的时间长河却始终在此地缠绕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圈了。”

躺在木离身边的血骨语气凝重，他的灵气已经干涸，男子不是看向下方的小世界，有各种生灵，不乏曾经想要离开此地的修士，尽皆因灵气耗尽永久留在此地，甚至在看到他们的时候还在呼救。

此时正在驾驭风术的是明莹，少女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显然也将要力竭，“这里的时间长河一直在绕，跟卷起来的麻绳一般，我们要不直接着路线出去，毕竟此地的时间独立于大洲之外，应该没有影响吧？”

时常烦人的少女对一直转圈子也不耐烦了，此时睡了一觉刚醒来的木离张口就否定了对方的想法，“时间之间互相干扰，这里看似独立于大陆之外，实际上在气机牵扯下是有着联系的，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毫无异样地走进来。”

“可惜这里只是个文明雏形，大道至理并不完备，所以我们能轻易跳脱时间长河，可若是在错误的时间走对了路线接触到混元大陆的时间长河，除非是不朽金仙，否则，作为不属于当前时间的我们，会被瞬间剥夺一切意义，如同湮灭！”

明莹对于金仙境界浩如烟海的玄妙威能难以参悟，此时叹下一口气，只期冀他们预备的灵气还能撑住吧！似乎只要离开弯弯绕绕的这三个小世界，就只剩两个小世界的路途就能逃出升天了。

“老木，你的意思是，金仙能跳出时间长河？”血骨对真仙之上的境界都一无所知，此时不免对吞噬三门鬼将后变得博学的木离提起了兴趣。

反正百无聊赖，木离就当是消遣路途上的乏味，为之解释道：“时间亦是有场域的，据说曾经的初代天洲之主就跳出了时间场域，化身万千，落在混元大陆的每一处大劫的时间点附近，我不知道金仙如何跳出时间，但穿梭时间在这些大境界手中，确实不算什么。”

“那一个人能不能回到过去把自己杀了啊？”血骨提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想法，正在与木离闹脾气的明莹也侧耳来听。

“宇宙中的时间漫长无止境，不想这里，宇宙或是文明都有着完备的大道至理。”

木离显露出一种博学的姿态，似乎在这个令几人好奇的“时间”上，他就没有答不上来的问题。

“以时间场域的目光来开，一个人的灵性自起源到终结是一个整体，就像在空间场域内一个人的高矮胖瘦，在同一个古往今来的纵向时间维度内，想要回到过去杀死自己，就像是在空间内自己迈步走进自己的身体，不但无法成功，还有可能让自己遭受重伤，甚至死亡，就是超脱大道至理的无量巅峰，也难以做到。”

木离揉了揉躺在柔风中数天有些发酸的腰背脖颈，又继续说道：

“但如果一个世界要同时出现两个自己，那大抵是走入了横向平行的时间维度，不朽金仙能借助法相抵消时间长河对自身意义的剥夺，能做到杀死横向时间内的自己，但想要长久留在不属于自己的横向时间维度内，至少得是真主命境界！即是参悟了主命至理！”

血骨第一次听说横向时间和纵向时间，似懂非懂般点了点头，问题层出不穷，“所以，金仙也是能影响自己尚未诞生或已经死亡后的时间吗？”

“理论上是行得通的，可时间长河永远是从太初起源流向终结的，那种洪流的推动力，想要溯游而上，不但大量耗费寿元，惊涛骇浪中逆水行舟，属实出力不讨好，而且危险性极大，而且，现在的金仙大多都是在做完全相反的事情。”

“相反？”血骨上个问题还没弄懂，就立即被少年这句话吸引，只当是排解无聊，随口就问。

“对，相反，在空间场域内，这混元大陆是一艘巨船，正如我们一般，在沿着正确的路线逃生，是要躲避宇宙原点的坍缩！而在时间场域内，每一位大境界都在竭力顺着时间长河向下游冲去，拉长了自己在时间中存活的长度，而且要在自己灵性泯灭之前，跨越时间场域的尽头，达到超脱场域、无视大道至理的伪无上。”

用财迷鬼从器神大陆得来的些许理解，来为几个小小的虚灵境解释这些金仙境界才是入门的问题，木离感到有些费劲。

“寿元不是和时间有关吗？游得越快不是死得越快？”明莹的好奇自带‘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属性，这少女开口，可是要问到自己没有任何疑问的时候才能确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对于我们这些小境界，寿元确实是与生俱来，而耗损速度也与每个人的作息和体质有关，但对于金仙巅峰的境界，寿元变成了超脱时间的本我寿元，寿元与灵性和意识交融，寿元流逝的速度只与金仙的本我时间有关。”

“大多无量大圆满境界之下的本我时间都被所在宇宙同化，而修炼出了本我时间后的妙处在于，无论周围的时间流速如何，自己的时间永远在本我时间的控制下，这也是本我寿元这个词诞生的原因，也因此，一个金仙向着时间长河下游冲去的时候，寿元只与本我时间有关！”

木离转头看了眼早就云里雾里的几人，摆摆手说道：“说给你们这些还未得道的人，你们也听不懂！”

“谁说的，我听懂了，你继续说，我看看你还能编出多少！”明莹不服气，她一定要抓住这少年言语中不能自洽的地方反驳。

“唉，那种境界已经无所谓肉体、道统和轮回，不亲自修炼到那一步是绝对无法清晰认知的。”余光扫向还要开口的明莹，防止这少女问个不停，木离连忙又加上一句：“我们没有跨越时间维度来观察世界的境界，也看不出这种玄奥。”

“金仙巅峰，应该是接近无量了吧？这种境界也会死吗？”血骨却不免心生悲哀。

“那种境界理论上也是可以达到永生，但别忘了，还有空间场域，就像我们现在走的路线，顺着时间走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此行真正的凶险，难道不是都发生在空间中吗？”

木离的一句反问让血骨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可仔细琢磨他还是半知半解，轻叹一口气感慨道：“真有够深奥的，也不知此生有没有接触到那个境界的一天。”

“轮回破灭，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活着，即使谁都会死，但我木离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少年早就在明莹的风术中立了起来，豪气干云般说出自己的理想。

关于时间的一番讨论并未让几人兴奋，倒是因为少年的这一句慷慨激昂的话，血骨也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在风中翻了几圈才稳住身形，也挺着胸膛说道：“既然母亲给了我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我血骨也定要在这牢狱之外闯出一片名堂！”

男子竟也如热血少年一般喊着，让木离心中意外的是，对方能称呼主宰夫人为母亲了。

处于困地之中，这种昂扬的意志难能可贵，本该如之前慢慢心凉乃至绝望的几人，陡然升起一种不屈的意志，而明莹也是不甘示弱，站在风术前方，叉腰大声喊道：“我明莹也要在今年的人族大比上，让师尊对我刮目相看！！”

“喂，烦人鬼，你这理想未免也太小了吧？很破坏气氛啊！”木离很开心这些同道能在这几天愈发沉闷的兜圈中生出斗志，此时也不免调笑几句。

少女回头，轻哼一声，故作姿态，像是博学之士看向无知者般的鄙视目光对着木离，笑着说道：“你懂什么，亡灵洲的人族天才无数，人族大比更是十年一度，每次可都是在混元大陆的定榜论道之间开启，在那上面大放异彩，可是独属于人族的荣光！”

明莹本是为几人讲解，此时她自己却露出欣然向往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师尊夸奖时的情景了。

亡灵洲的人族盛会？木离迅速查找起公输闲鼎给自己的信息，海量的无用见闻中，确实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事，但人族在亡灵洲的数量和质量实在不算显眼，这里毕竟是鬼物主导的天下，人族在此就像是鬼道在道洲的地位一般，纵使有所闻名的大修士，却也不值得上心。

这倒是个机会，少年心中窃喜，此次直接潜入星宿神宫变数太大，但如果有着这么一场盛会让其展现资质，说不定会更容易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