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吐纳十次,药气周游全身,凌辰皮肉之上几乎刹那间就被药气化解,随着灵气流转过有些损伤的经脉之后,其有些苍白的脸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提气落气毫无晦涩之后,凌辰这才缓缓起身,大手伸出轻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随即抛着那糖果,从容不迫地御风落向下方。
“这位大人不像那些人说的一样,还是很好相处的。”
男孩看着对方事了拂衣去的潇洒,眼中多了几分对修炼的渴望。
“哼!周洛,你也太没骨气了!”那小女孩捏了捏空空荡荡的荷包,嘴巴都撅了起来,她只觉那人可恶。
“潇潇,好坏要看清,即使天洲可恶,但这个监察使是个好人……哎呦!”男孩不过反驳一句,便被那女孩狠狠捏了一把,只让后者也不敢多说什么,怂又不是他的错,实在是自己这个妹妹脾气太恶了。
小良在下方已经踱步起来,刚刚上方的大动静和诸多大修士略带敌意的气息,她都能感知道,只让其心中为少年担心。
风声起,小良连忙回首,正见少年从楼梯之上落下,一招手,直指外界,一副事情顺利的模样。
“凌辰哥哥受伤了?”小良来至少年身旁之时并未嗅到血腥气,却嗅到了些许药气,当即传音询问道。
“不讨上些报酬怎么行?”凌辰笑着将手中几颗晶莹糖果放在女子掌心,却又自己拈起一枚填入口中,脸上立即显露出几分满足的神态。
小良轻哼一声,莫不是少年从那孩子身上取来的报酬吧?
“小子,应下那两位大剑修,我们恐怕得赶紧离开山河洲了吧?”梦黄梁受够了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计划不变,我们此行还得去一趟魔洲,最好绕道神洲,再从碎星洲回归亡灵洲。”
凌辰越说越邪乎,只让梦黄梁听得心惊胆颤,这已经不是刀尖上跳舞了,简直是万里高空往刀尖上跳,活脱脱就是找死。
“我们暴露了身份却也不算什么,但扶木若木之事决不能有失,我们环着这天洲后防一圈洒下疑云,让那些天洲大修士和帝殿之人费劲去想吧!”
他寻找扶木和若木之事恐怕已经传到了天洲司天道器耳中,这虚无飘渺的传说,比之人族兴盛之前的洪荒时代还要久远,这绝非推演就能出来结果的,就连凌辰也都是借助机缘撞出来这太古之前就隐匿起来的大隐秘。
可若是其突然乍现山河洲,又忽而回到亡灵洲,未必不会让天洲确信这传说的真实性,若是真的意外打开扶木若木大阵,恐怕其中的黑暗气息又是大陆一劫。
此行,凌辰就是要探查一下神魔二洲对于天洲的态度,在其心目中,这一处帝殿若是想当墙头草大可不必在之前混元大陆所有大洲抵制帝洲和道洲之时出来力挺。
而走这一条路线,有归去的痕迹,也可施展术法伪造一些来时的术法,倒是天洲司天道器连他们如何到达山河洲恐怕都无法作下定论了。
定下计划总是简单,想象也不费力,但少年心中也多了几分凝重,这神魔二洲若是真的是因为想要加入求和派才与天洲同流合污,那此行的危险,绝对是千万倍地增长。
一路畅通无阻,几人走出了皇兵山的铸剑山,似乎也得到了这此间大修士的尊重,即使来到外界,再感知那三昧真火,其中的暴戾之意似乎也少上许多。
“监察使大人,天雪宗请大人前去赴宴!”
尚未走出几步,眼前就御风来了一个熟人,正是天雪宗剑道第一天才雪冷山。
这男子虽然在俗世的辈分极大,但真是年龄也不过二十几岁,却也有剑道宗师般的沉稳,行事之间,让凌辰甚至都感受到了一种老辣之感。
“天雪宗这是要抢皇兵山的客人?”
身后铸剑山内有大修士开口,颇有责怪之意。
但雪冷山微微行礼,开口说道:“前辈,在下也只是传递宗主的命令,去留还是要看监察使大人。”
“哦?天雪山是想让本监察使不当人?”
凌辰想试一试这男子的养气功夫深浅,一宗弟子的气质与手段,往往能看出一个宗门的整体风格,他在高天之上已经察觉到了那天雪宗与天庭似乎完全沆瀣一气,此时对方请他过去,若是耽搁些许时间,只恐又要耽搁些时日。
“不敢,天雪山只是秉承了山河洲之主的命令,如定榜论道一般招待每一位监察使大人。”
雪冷山说出这句话,便是皇兵山也无话可说,凌辰轻轻臻首,心中却生出几分不详,山河洲之主如今正在天洲帝殿之内,虽然交出所有统治权力给天庭,但终究是一洲之主,说不得真能先于天庭发觉出什么。
让雪冷山在前领路,几人向着那传送大殿而去。
此行至此,便是暴露身份也是大有收获,即使是最坏的打算,也因此行带着书剑而不再话下,但少年还是连忙传音众人,谨慎再谨慎。
依旧是来时的传送阵所在,皇兵山与天雪宗也不可能在天庭的眼皮子底下互通,待阵法光芒落下,众人出现在飞雪高原之上,远处的庞大雪山之上立即有神明垂下雪莲净坛虚影,众人垫脚浮空落上,如接引之光一般,刹那就来至了天雪宗之内,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几个呼吸。
山河洲第二大宗门,也是人族,各种冰玉灵石堆砌的种种建筑,不同于皇兵山的华丽贵气,却也别有一番磅礴大气,尤其是在这天雪宗宗门之内百丈伫立的神明雪雕,精美华丽,仿佛真的神明降世一般。
不及几人细细观看,远处天雪宗冷九歌的化身瞬间破空来至几人身前。
“诸位监察使来此定然是舟车劳顿,不如与其余尚在山河洲的监察使一同开宴。”
冷九歌以礼相待,笑容满面,可凌辰却发觉出此人恐怕是对他的身份依旧存疑,毕竟与那天庭雾岚仙帝的诸多交谈都是暗自传音,一些真正能证明身份的信息,这些大境界根本无从知晓。
“尚在山河洲的监察使不在天庭却在此地?冷前辈好大的排场。”
凌辰眼中多了几分审视,似是反客为主般走到了前方,此举只让冷九歌深深看了一眼其背影。
宴会所在之地早就大张旗鼓,各种道音与仙乐交织,仿佛一片醉生梦死的广场,若非此地是一洲的大宗门,乍一看还以为是俗世歌舞升平的国度大宴。
冷九歌落座最高处,凌辰带着文曲仙帝几人被安置在主客所在的道坛之上,场中霓裳羽衣周游一圈的女修竟在结束一舞之后,转身走向每一位男子大修士。
凌辰几人身旁也有几位女修熟练落座,为众人斟酒,各种仙果与药石摆上了桌子,而高空一座庞大的巨鼎之内,正咕嘟嘟冒着炙热的灵气,似乎有什么巨兽正在其中炖着。
“藏剑山而来的监察使身份贵重,此一杯,先敬监察使大人!”
冷九歌举起身前的一樽酒捧手相敬凌辰,后者也不客气,主动抬杯一饮而尽,这山河洲的酒水甜腻至极,酒气深蕴其中,便是醉了也恐难自知,少年却更喜欢酒气较重的烈酒,直白而干脆,这酒在其心目中不过下品。
“藏剑山的大剑客,卑职也认识几人,不知这位大人名讳几何?”
一位消瘦老者监察使主动开口,歪着头仰视着凌辰几人,似乎在细细端详,神魂也隐隐在探查几人的气息。
“问道仙剑为我师,天洲之主曾亲自指点于我,但说来名讳,诸位也定然不知,不知倒不如不问。”
凌辰这一张嘴,可是惊住了在场的大半监察使,问道仙剑那可是初代天洲之主亲自打造的道器,鸿蒙石之体包含一切道,甚至还有自行衍生大道的能力,这少年竟然说那柄仙剑是其师傅,那恐怕是整个天洲没有那个大修士能在剑道之上教导此人了。
至于少年所言天洲之主的指点,更让人惊愕,在天洲似乎也只有那为天子才有过这种待遇吧?
“诸位作为外派的监察使,如今就这般懒散在此地,难道不该前往天庭辅佐雾岚与灰衣?”凌辰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让一旁倒酒的女修手上都一颤。
这些监察使都是些真仙,最高境界却也是些真仙大成,实在不像是能得到天洲重用之人。
“大人,不是卑职等人不想辅佐,而是山河洲天庭全然成了雾岚的一言堂,我们到了天庭也只是被排挤。”
那消瘦老者开口,颇有些告罪的意味。
看来不只是天洲不想重用这些人,就是那精明的雾岚仙帝也根本不想任用这些人,监察使的背后定然是有大帝修士,对方又不能得罪,只能冷对待。
凌辰此时也不掩饰不屑的神情,可冷九歌却连忙笑着开口说道:“监察使大人,那前往高天的玄微子王诩却也是一个叛乱之人,不得不防,现在其已经陷入诸多大帝的包围之中,若是动手必然能拿下此人。”
冷九歌说出这句话,凌辰几乎可以确信,此人彻底臣服天洲的模样,绝非装出来。
“一个玄微子好说,但一整座无为山更应该成为目标。”凌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大人之前所说,玄洲之事,难道是随便说说?”冷九歌在看向凌辰之时,也不由扫视其余三位与之同行的监察使,这些人都绝非一般修士,其中定然有高手,似乎隐隐间都给他带来几分危险气息。
“你觉得我能猜透司天大人都无法看透的凌辰?”
冷九歌觉得这个监察使实在难对付,脸上尴尬一笑,连忙再度安排舞乐,其中仙音响彻,仿佛有着清明神魂安定情绪的作用,显然是想让这个脾气略显暴躁的监察使能心境平和下来。
凌辰却是发觉出一件事,就连天庭雾岚仙帝都全然信任他,这冷九歌竟然与这些监察使依旧心中存疑,莫不是此人在这山河洲修炼界想造出一个第二天庭?
有压迫就有反抗,凌辰可不相信这全然被天洲控制的大洲心中没有一丝怨言,道洲当时被天庭压迫在头顶的难受感,这山河洲只会有十倍百倍的不自由。
“诸位觉得此次对无为山出手,是时机到了,还是操之过急?”
这监察使境界果然不高,虽然神魂恐怖,但显然也在这仙乐之下语气都宁和下来,此时商量的语气,也终于带了几分尊敬之意。
“无为山的大修士藏得很深,而那位无为大帝修炼的《性命圭旨》更是接近无上的功法,都说道洲凌辰可能会是末法时代之后第一个接触到无量境界的后起之秀,可这位散修却也给人一种道途无限之感。”
冷九歌脸上满是忌惮,这无为大帝甚至比之修炼年月还要少上两万年,却有今天的成就,也所幸对方修行无为大道,否则现在的山河洲绝对要乱上许多。
《性命圭旨》的确是一部浩如烟海的大典,便是在道洲的凌辰也多从典籍史书中窥见这个名字,这似乎是曾经大修士推演主命至理编纂下来的晦涩功法,以气象、本源、丹药、超脱分为元亨利贞四集,包揽诸多正统大道的真意,全然参悟,便是金仙可证。
这典籍在混元大陆有不少人修炼,便是紫帝玉帝等人定然也都能够施展,但时单单凭借着大典成道之人,寥寥无几。
而这无为大帝在山河洲内十分低调,除了资质与悟性恐怖,却也没有做下如何壮举,而末法时代结束之后,灵气是慢慢复苏的,曾经修炼艰难,用上个万年成为大帝已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像如今灵气盎然之下,百年金仙可证。
这无为大帝在混元大陆名声不显,但能够在天庭完全掌控的山河洲上维持散修无为山近万年,也绝对有着强绝的实力。
而此时对方又有西极天皇大帝的部下相助,天庭设下何等天罗地网能称的上万无一失?
凌辰此时顿觉自己也低估那个雾岚仙帝,此人敢亮剑无为山,定然是设下了重重大手段,说不得已经得到了天洲的一些资源相助。
“乱战之下,变数丛生,的确是件麻烦事。”凌辰思索着,一些话脱口而出,也让此间之人知晓了他的态度。
这监察使是为了应对凌辰而来,显然不在乎铲除这山河洲毒瘤无为山。
众人以这监察使的想法思索,也不免忧心凌辰到达玄洲趁乱出手。
“敢问监察使大人,如今前往东南区域的大修士,可能打起来吗?”
又有监察使开口,这些真仙修士道法不错,但摒弃七情独尊欲望之后,倒是在这仙乐之下逐渐有些失态,此时此人已经在唉对着身旁的女子动手动脚了。
“道洲凌辰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但是若是让其知晓此次前往西南区域的修士成分,恐怕会动其他心思。”
凌辰此时突然说出这句话,顿时让此间众人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如今前往东南区域的大修士都是些什么人,每个人都心中有数,大多都是显露出一些叛逆蛛丝马迹的修士,留在本土只会是隐患,但限于天洲威势,这些人都不得不从,临到战场,也绝无退路。
在诸多大修士推演中,那凌辰若是没得知这些人的身份,大肆出手的话,定然要惹起这些大修士所在势力的怒火,也未必不会让某些稍有反心的势力,再度臣服天洲。
而那凌辰若是得知了这些人的身份,投鼠忌器更是兵家大忌,那道洲若是继续去完成帝殿的建设,只会掏空主战派的底蕴,更应该做的,还是与东南区域对制度大修士比拼军备,全面开展,看得就是谁一瞬间抛出的战力。
此时这些监察使心中所想,亦是让凌辰有所头疼,东南区域的求和派集结,凌辰的确是不好出手,如今向天机仪说了他的看法,对方也十分棘手起来。
这些人有反抗天庭之心,原本对道洲和主战派是一件好事,但是被统领的大帝或仙帝紧紧看管,就是反抗之心在重,也不可能在托付着本土势力的情况下表现出来,谁都知晓,在战场上叛敌是什么后果,那恐怕至少是诛杀九族。
凌辰一心调查扶木若木,本就是为了搞明白,这天洲此次对峙到底是安了什么心,如今却是一窥凶险后更加手足无措,但如今天洲却也猜不到,他凌辰带着主战派最强战力的书剑来到了求和派后方。
想来之前在铸剑山上与纯阳道人和玄微子定下的计策,少年心中也渐渐有所安稳,此行恐怕唯有暴露身份一赌神魔二洲的成分,才能解东南区域之围。
凌辰与之约定好,在无为山即将被围攻之时,让玄洲出动大修士在洪荒海上周游一遭。
而两位大剑修也保证,若是凌辰在神魔二洲遇险,必然第一时间破空赶到,而无为山和皇兵山也会引玄洲攻打山河洲天庭,凌辰为此也作下保证,绝对会调解玄洲与山河洲之间的恩怨,只余山河洲其余臣服天洲的大势力,那就要看看对方如何作想,若是依旧为伍,只有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