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祥云席卷,数不尽的天人神将立于云端,各个手持兵刃,神威赫赫,俯首怒视,须臾间神光乱闪,朝云头之下打去。
光华与轰声中,一声嗤笑响彻天地,一个身披战甲的身影将一金晃晃的棒子捅上天去,一阵横扫,天人神将们顿时七零八落,似滚石般自云端掉落下来。
那身披战甲的身影见状顿时乐不可支,扛着棒子抓耳挠腮,忽然轻咦,双眼放出金赤毫光望向天际一处云霞,不多时笑出声来:“早得很,还早得很呐!”
随手挥动,那云霞隐没天际。
上下四分,古往今来。
佛门有三千世界的说法,道家也有三十三天之数,其中奥妙种种,玄之又玄,难以言语述说分毫。
洛不易只记得自己费尽了力气终于爬上山顶,一下子瘫倒在地,半天坐不起来,只好就地吐纳,意图恢复些许。
倒不是他累坏了脑袋,不记得用九字真言秘术,而是自打开始爬山,便失去了调动灵气的能力,任督二脉更像是被堵了塞子,内劲也使不上多少。
山峰有古怪。
且以他的神魂状态来说,想要爬上山峰,只怕会累的支零破碎。
果不其然,手臂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意识模糊到难以控制,就此直接睡了过去。
其实说他是昏过去了也未尝不可,毕竟神魂连龟裂的疼痛都感受不到,离魂消魄散也没多远了。
在破庙与两位师父相伴的那十五年里还好,可自打有了修为,洛不易失去意识的经历大大小小数过来也有近十次了。
当然,要是加上在妖谷的经历,恐怕这次数还得翻上两番,但这次的状态与那样体魄被操练出惯性,警觉无比,下意识行防身之道还略微有些不同,真要说相似的话,也唯有他首次得到神木之心,自龙马背上顿悟的那一次了。
其实说是顿悟,的确有些牵强,顿悟贵在一个顿字,而洛不易那次从凤山至青城,整个人更像是在睡一个大觉,做一场大梦。
可哪怕后来梦醒后他脑子里记得的东西不多,但那捅破天的金光却印象深刻,毕竟时常在睡梦中若隐若现,想要不在乎还真是难得很。
这件事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连华凝和两位师父都不知道他心中的困惑。
那道捅破天的金光是何物?身着战甲的又是何人?
或许是机缘再次降临,他迷迷糊糊中竟又看到那身影,冷对无数天人神将,喝笑间放肆桀骜至极!
该是何等英雄人物?
那道金光竟是根棒子!他终于看的清楚,虽然离得远,没能看到棒子主人的面容,却听到了那人似调笑似惋惜的话语。
然而紧接着他身形如云雾般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带走,撕扯之下,头昏脑胀的他再次失去意识。
如果洛不易就此醒来,那样就太对不住他神魂受的罪了,说不定还会如那小女孩所说一般难以存活。费尽周折,冒着生命危险只为做一个梦?
值不值,除了洛不易自己,怕是没人能说得清。
洛不易的灵台内暴乱无比,而他的神魂躺在灵台的山顶上对此一无所知。
好在天见可怜,许是洛不易实在福缘深厚,又或许是有小女孩为其护佑,他到底没有直接浪费大好机缘,遭劫遇难。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道之一字最是玄妙,洛不易的道又为何?
飘飘何所似。
待洛不易再次睁开眼却是身处一热闹街市之中,往来皆是黎民,左右俱为过客,且观其穿着衣品,这里似是青州地界。
可他明明在道藏塔上闭关来着,如何却到了青州?
迷惑之中下意识朝着街市中最热闹的地方走去,随着人流左摇右晃,可没走几步却发现了异样。
似乎这些路人看他不见?
初开始时他以为只不过是因为彼此皆为路人,萍水相逢之客,谁会注意谁来?可当自己流连于街市两旁商贩而不小心踩到身前人的鞋跟,刚要赔礼之时,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似乎他并没有踩到什么东西!
洛不易曾是地级高手,哪怕现在因弃剑跌落境界,也不可能连自己踩到人没有都分辨不出。
总不能是自己仍在做梦吧?
挠头苦笑,接而走到道路中间,闭着眼睛,张开双臂做迎客状,静待路人谩骂自己不挡道之类,亦或是被人一脚踹倒,也算是了却疑虑。
街市繁华,行人匆忙,虽然大多一脸苦相,但看起来日子起码还能过得去。
似这等地方莫说一时半刻,便是道路被阻了几息也会招来行人理论。
可等了半盏茶功夫,依然不觉有人与自己理论,索性洛不易睁开眼睛,果见行人匆匆走来,穿他而过,浑若没他这个人似的。
果真是梦境!洛不易挑了挑眉,干脆放松身心,继续循着人流行去,与常人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