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还是从前的顾显荣,刚刚从农家出来,见识这么多的花花绿绿,内心自卑之余,说不得就允了谢文师这话,以搜身来自证清白。
可她凭什么?
她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旁人三言两语,就要让她以毁灭自尊的代价去证明?
顾显荣从邹氏的身后走了出来,她着一身月白衣,搭雪羽肩,里穿淡粉色缎裙,眸光深不见底,红唇似血,傲然的看向谢文师,“郡主说我出身农家、见识浅薄、行为粗鄙,所以污蔑我行偷窃之事,那若是我说郡主徒有出身,实则内里小肚鸡肠、骄横霸道,见着好看的事物就想据为己有,所以郡主也很有嫌疑透气了这位侍郎夫人的手环,那明月郡主是不是要搜身以自证清白呢?”
她言语间不卑不亢,又不见咄咄逼人,越显风姿。
“搜本郡主的身?你倒是大言不惭!”谢文师似听到了极可笑的话一般,“你说本郡主偷窃,本郡主便要搜身以证清白,你当你是老几,你说的话与本郡主有丝毫关系?”
顾显荣反唇相讥道:“诚如明月郡主所言,我亦是。”
郡主又如何,毫无缘由的质问,她便要自证吗?
谢文师被气了个正着。
“这怎么能一样,我是郡主,而你不过是出身农家罢了。”明月郡主曾几何时被人这样当面怼过,关键这怼她的话还是她自己说出口的。
顾显荣不断磨砂着自己右手上的月牙形胎记,呛然出声道:“郡主这话可就说错了,真要论到出身,你未必比得过我,毕竟我外祖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出身,我祖母亦是将门虎女,至于我母亲,是公主之女,我父亲明谋正取的妻子,反观郡主呢?”
“从前大抵不曾有人告诉过郡主,不妨让我来与公主细细数数,你往上几代,都是做什么的,你所谓的贵妃姨母,曾经是我外祖母膝下的一个洒扫婢子罢了,而你的母亲,不过是依仗着你贵妃姨母的得势,方才被许配给了信王,可最开始的时候,你姨母也不过是个妾罢了,却是因为你母亲嫁给信王的第三日,信王原配王妃却突然染了恶疾,不治身亡。”
“你不过是个继出的孩子罢了,你母亲更是身陷在谋害信王原配的种种流言中,不过因着种种雷霆手段,才使得人们不敢在外头说罢了,所以明月郡主还觉得自己是天之娇女吗?”
这些种种是谢文师从来不曾听到过的,却又是事实中的事实,可谢文师不肯相信,她问小陈氏道:“母亲,是这样吗?”
小陈氏沉默了一瞬,别有深意的看着顾显荣,与邹氏说道:“你倒真真是生了个好孩子,这么个从前从未曾在京中出现过,不过近几日才回到顾府罢了,竟是知道许多师儿都不知道的事情,也就罢了,关键嘴皮子还这么六,我的师儿竟险些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顾显荣并没有因为说话的人是小陈氏就生出了许多惧意,“王妃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传言便自证清白吗?”
小陈氏道:“当然不会,我是否清白,王爷知道就好,至于其余的人,干本王妃何事?”话尾就待了几分凌厉。
顾显荣但笑不语。
谢文师气极跺脚。
苏华彩默默安抚谢文师,“显荣姐姐又是何必,郡主同你说笑着玩罢了。”
顾显荣冷漠脸,“我同明月郡主并不相熟。”
邹氏打断了她们,“这会儿逞口舌之争也于寻回侍郎夫人的手环没有丝毫用处。
“母亲。”顾显荣打断了邹氏的问话,“倘若今日被人泼脏水的是苏华彩,母亲也会让她搜身以证清白吗?”
邹氏下意识的想到,彩姐儿这孩子生来便被顾家一干人等精心养着,平素里最受不得委屈,倘若是彩姐儿,她定生怕会伤到了孩子,别说搜身,她大抵会直接将那说话的给骂一通赶出去。
至此,邹氏才察觉出来自己似乎是有些偏心的,而这份偏心还被荣姐儿给看了出来,她一时僵硬。
顾显荣什么话都没有说,自退到了后头去,只一双眼睛,极冷。
邹氏叹了一口气,她也很无奈,有些东西是她十多年都习惯做了的,一时间却也改不过来,就是委屈了荣姐儿了。
到底没在这儿伤春悲秋多久,她就接着说:“令人将这院中侍郎夫人接触过的仆人都搜身一番,瞧瞧有没有蛛丝马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