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沐祤眼睛蓦然睁大，只见宁夙朝她身后扫了一眼，一个人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这个她恋了一辈子的男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她，神情冷酷，同情与怜悯就这么赤裸裸地从眼底映射出来，直直刺痛她的眼。</p>

“常幽……”沐祤低低念着他的名，眼底淌过无措与仓皇，继而她却是突然狂笑起来，恨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稀罕这种廉价的情感！”</p>

沐常幽抿了抿唇，默默收回目光，扭头看了眼叶玄彻怀里的凌霄，朝她深深地鞠了一礼，“感谢令堂对义妹的帮助。”</p>

凌霄艰难地抬了抬眼皮，又无声地合上，低低道：“若要谢我，就帮我把她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一点不差地全都还给她。”</p>

“凌霄！有本事你就自己动手为你那下贱的母亲报仇！即便到了阴曹，我也同样不i会放过另有那个贱人！”沐祤双目赤红，发髻凌乱，状似疯魔。</p>

宁夙微微皱了皱眉，手指一动，那插在她胸口的剑猛地抽出，沐祤被这拉力拉得往前踉跄了一下，但她还是撑着一口气没有往前栽倒。</p>

沐常幽没有回头，他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她如今已然断了右臂，又受了如此重伤，本已经活不过今晚了，你能否……”沐常幽顿了顿，“就此放过她。”</p>

“放过她？”凌霄蓦然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她使劲地揪住叶玄彻的衣襟想要直起身子，“我母亲当年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可有想过放过她！沐常礼身怀六甲的时候，她可有想过放过她！”由于过于激动，她甚至没有察觉，她的嘴角已然淌满了黑褐色的血。</p>

“凌霄。”叶玄彻低低唤了她一声，眼底满是心疼，他抬袖轻轻为她拭去她嘴角的血，手搭在她的后背上，缓缓为她输入灵气。</p>

“沐常幽，我终于知道为何当年与你朝夕相处的沐常礼对你丝毫不动心了。”叶玄彻抬起头，目光幽深而寒凉，“因为直到现在，你甚至还没有看透你自己的心。”</p>

沐常幽身子微微一震，拳头紧紧一握，双唇紧紧抿着，他直直看着宁夙，却又似透过他看向某个人。</p>

衣摆突然被人拉住，沐祤惊喜的声音急急地响起：“常幽，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对我也曾动过心？”</p>

沐常幽还是呆站着，他没有回答沐祤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终他猛地拔出自己的佩剑，手一挥，下一刻鲜血迸溅，一只手掌就这么被他直接砍了下来，滚到了凌霄的脚边。</p>

所有人都被这突变震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沐常幽将剑一转，朝着自己的腹部就要刺下，宁夙瞬间反应过来，手一挑，剑锋偏了半分，却还是没入了沐常幽的左腹。</p>

“常幽！”一声凄厉嘶叫，沐祤踉跄着走到沐常幽身边，未断的左手颤抖地覆上他的腹部，“你……你为什么……”</p>

沐常幽脸上的血色已然褪尽，他望着叶玄彻，极其缓慢地吐着字：“你说得对。我当年如果有你一半的果决，也许事情就不会事这个样子了。”他将目光转向凌霄，声音已然变得飘忽不定，“抱歉，你……你母亲的仇我帮不了你，这只手掌便算是我的赔罪。”</p>

他又把目光投向宁夙，那原本清澈的双瞳，此刻已然变得浑浊不清，“我会告诉常礼，你真的很……很像她。”</p>

说完这句话，沐常幽的神色突然变得柔和，他朝着虚空伸出了手，似乎在轻轻描摹着某人的轮廓，死灰的脸色将嘴角的那抹鲜红衬得越发的刺眼，身子微微一晃，直直落入沐祤的怀里。</p>

“沐祤……你……我……”</p>

“常幽，你说，你说，我都听着……”沐祤哽咽着，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可惜，沐常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便再也没有了任何气息。”</p>

沐祤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沐常幽的脸，她的嘴张得很大，却没有吼出一个音，眼睛不受控制地圆瞪着，眼角的晶莹顺着她扭曲地脸滑落，滴在沐常幽已然发白的嘴唇上，融进他嘴角的血中。</p>

宁夙回头，眼神带着询问地望向凌霄。凌霄却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只冷着脸注视着那边的两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死白。他只好看向叶玄彻，叶玄彻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略微摇了摇头。</p>

凌霄似是不想再看见沐祤，微微闭上了眼，无力地靠在叶玄彻的胸前，低声道：“我们走吧。”</p>

“走？哈哈哈！想走？”</p>

三人才走了几步，身后便突然传来沐祤怪异地冷笑声。宁夙皱着眉，正想直接给沐祤一个痛快，可看到她的脸时，他却生生堵住了脚步。只见她的脸已然被她用剑划得血淋淋的，只剩下一半能看清的面容。</p>

“凌霄，我早就想过凌悠的孩子会找我报仇！”沐祤阴阴地笑着，血流进了她的眼中，让她看上去仿佛地狱来的罗刹，“这招会我本来是要用来对付裴少樱的，却没想到用在了你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