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得了赏赐,又获圣意嘉许,自然颇有风光。待到返回仙韵院,得了消息的院内众人见她都越加尊重殷勤。
三娘本该是高兴的,毕竟皇帝与众妃子岂是好糊弄的?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夸赞,那自己技艺自然是真的上乘,自小苦练并未白费,很该开怀才是。可偏偏今日见了杨宝林,又直弄得三娘满心疑惑,连就本该高兴的份都淡了不少。
——她心悦的不是楚王吗?楚王不是要纳她吗?且这杨家不是正打算将女儿们送入诸王诸臣府中吗,既她走得通楚王这条路那何必强扭她进宫?杨美人这边也很得圣恩,如此强插一杠子搅她的局就不怕她和自家生了嫌隙吗?
千头万绪、千丝万缕,三娘想了半日,直等到入夜后躺倒在床时都忍不住还在想。
她平日是个沾枕即眠的货,今日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吱吱嘎嘎地烙烧饼,和她睡一间的元宝被她吵得不行,隔着屏风嗷嗷道:“翻什么呢!还睡不睡了?”
他不嗷嗷还好,一嗷嗷三娘干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元宝兄,我有事相求。”
元宝与三娘相处极好,她需帮忙他岂有不帮的道理?当下咧牙打了个哈欠跃至地上,又颠颠几步绕过屏风,跳上三娘床铺踩着被子照准她脚的位置卧了下去。
“你我交情,尽管说来。”他气定神闲地道,顺便揣起了手。
“可否劳烦元宝兄替我将悬在我书房壁上的那柄小剑取来?我瞧着这宫里情势不安,恐将来有变。”
元宝不屑望她:“这宫城里规矩森严,你这般藏了利器在房中,无事倒也还好,若有事搜宫或冒出三长两短,你却要如何应对?”
“……”三娘无疑答,心知元宝说的事不得不防。
“不如这样吧。”又懒洋洋地抬起身子,元宝扭头望了望正摆在桌上的那面御赐的琵琶,道,“我替你想想法子,让你能随身携兵刃又不露痕迹——不过你可舍得这面琵琶?”
三娘心想为何要舍得那琵琶?还未开口问话元宝就已动了起来,一跃上了桌儿抬起前脚拍了拍那琵琶的颈子:“既无不舍,那我便自取用了。”说罢一矮身连着琵琶一道隐去,三娘想拦他都来不及。
……杨宝林的事还是先放放吧。
轻轻喟叹,三娘倒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了自己肩膀,又兀自睁着眼听了半夜外头风声,好不容易才昏昏睡去。
次日晨起,三娘因睡少了很不得劲,不过宫内诸般事务哪一样是耽误得的?并无什么躲懒机会,三娘只得随大队如常演习,忙至午间方有一歇。
用完了午饭,三娘便避了人群行远一些,出了沉香阁到了近旁河畔,于一小亭内独坐。
偏此刻上头暖洋洋的日头正照着,下面湖风轻微,虽不免有些旷静寂寥,但怎么看怎么都是安逸美景,十分的怡人。奈何三娘这会儿正浑身发着酸,人也有些疲惫,是以无心观看欣赏什么,只图那日头暖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