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寻着怪异。说是三监六所连带后花园都翻遍了,哪有什么不寻常?到头只得赖那女子心神差看错眼了瞎闹腾,罚了俸禄令其自省便是。”
“若真是看迷了也便算了,万一是真的那如何好?”
“还能如何好。这都第几个撞着的人了,怎么会真是无缘无由无风起浪?不过强做安心罢了。我等不似宫女太监需时时走动、早晚值守,是以倒还好些,但便如此,也还是需记得要处处小心才好。”
“哎呀,这可真是!往后我日落后便不出门了……”
不消多时,絮语者散去,厅中回于寂静,偶有脚步声过。三娘独坐原地低头缓按琴弦,轻不可闻地走了两节“胡笳十八拍”。
甫一听竟有这般怪事,她先是诧异,但继而心中困惑倒是消散:要是那些乐官们所论之调皆尽为真,那吴判官跑来寻来自己这事便说得通了——眼下宫中想必很有一番谣言,可偏这谣言又人人皆怕、不敢不信。这样一来上头自会嘱咐教习们看紧下面人等,毕竟万一要有谁落单之后当真出了事,那不要说仙韵院了,恐怕整个太常寺都无以摆平。若再有点添油加醋之类那更是能闹出天去,到时惊动圣驾谁都担当不起。
不过,虽多有奇遇,三娘却终究不大信这种捕风捉影的鬼鬼怪怪、神神道道。且事出总要有个因果,哪有那么穷极无聊、没头没尾就突楞楞都地作祟起来的?
且……别是有人有意作怪吧……
三娘如此想道。
而若真是有人作怪,那这怪到底是为何而作的呢?
抱琴沉思许久,直至午歇过去、其余人陆续回殿时三娘仍无任何头绪。到下午时,上头又有令降下,说是再过数日太子东宫要行宴款待诸兄弟,着仙韵院细选精妙乐工舞姬,以为助兴。
此宴并非大宴,按理无需提前这许多日来知会,只要等到了时候要人过去便行。可太子却还是特特地派人来说了这一句,可见是个有条理又体谅的。
前头与公主来往时,三娘就常听她言及长兄,说太子做事稳健,性子端方仁和又有恤下之心,如此一看,李鸾倒也没有偏袒阿兄、言过其实。
而许是从皇帝或哪位妃子处听了那日三娘奏演的事吧,此次太子亦掺了个热闹,亲自点了三娘的将,额外嘱咐仙韵院将她亦归入供奉之列,到时来席上为诸王献艺。
得此消息,三娘不禁苦笑——她倒是不怕见太子的,毕竟她连皇帝跟前都开弹过,哪会惧他家小辈们?只是自己现在这风头有些过劲了,怕到时候是要见妒的。
不过,便有人要妒,三娘亦不可拒太子邀。
讷讷地应下了,她只管更缩起头来做人,平时举动小心尤胜往日,不敢有半点差错。
又一日入夜,三娘如常回自己屋中避了起来,一是怕再多露头引人侧目,二则是也担心谣传中的怪异,恐防不胜防、节外生枝。
如此关起门户点了小小油灯,她先找了琴谱翻看一时,又理了理妆箱、整了整衣物,最后摸出针线做了起来。
就这么穿针引线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对面突然“咔哒”一声轻响。三娘抬头一看,只见元宝并那面御赐的紫檀象牙琵琶已一道现身于桌上。
“元宝兄!”三娘面露惊喜之色,忙站起来靠过去迎他,道“可算回来了!元宝兄你这到底是去了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