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尚有一事不明，还望掌院指点迷津！”

“刘师尽管开口，在下若是知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夫不知为何殿下欲将西夷符字编入我大明字典之中，如此……”

刘宗周是不愿意让西夷的文字也出现在字典里的，有些排斥，既然是大明的著名典籍，最好都用大明的文字才是，否则便会显得不伦不类，有伤大雅了。

“殿下为定衷王授课时，在下也在场旁听，尤其是汉字教授发音，为师者须发音极为精准，学生方可不会念错。用西夷符号作为辅助发音解释之后，只要学生学会了每个字母的发音，组合起来，某字便决计不会念错了。而且若是按照字母拼音在字典里的索引找字，要比按照偏旁部首查找迅捷许多。殿下说，对于西夷，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仿其优点，明其缺点。不光如此，更应采取‘夷为我用、古为今用、兼容并蓄、与时俱进’之策，方能使我大明立于不败之地。殿下曾举例说明，像红夷大炮，便是仿制西夷的火器。而像西夷不爱洗澡之陋俗，我大明自然不会仿效。”

汪伟作为翰林院的掌院，虽然学识并不低，可依然保持着不错的求学之心。

在太子爷给定衷王授课之时，他自然有机会去旁听，而且收获是显而易见的。

太子爷的课程包罗万象，涉猎甚广，更不会枯燥乏味，听过数次便可大开眼界。

在安排好翰林院这边的日常工作之后，汪伟带着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等副手一起去听课，次次不落。

越听便越发觉得自己犹如井底之蛙，学识浅薄，能力低微，很多内容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之事。

不过只要有求学之心，即便跟定衷王这孩童一起听课，翰林院的这些人也觉得极为值得，更是倍加珍惜。

“原来如此，那这名为‘简体字’之物……”

“‘简体字’原名‘军体字’，是殿下在东宫卫队推广所用的字体，后被扩大范围，可在畿辅地区，甚至整个北廷使用。由于同一字的笔画比繁体字较少，故而又称之为‘简体字’。殿下是考虑到东宫卫队的识字率不高，文盲颇多，故而才采用这仿自仙界之字。简体字便于书写，易于被百姓掌握。”

东宫卫队之所以能够快速消灭文盲，与推广简体字密不可分。

如今翰林院也增加了一项考试科目，那就是辨认简体字。

题目为繁体字的一句话，学生要写出对应的简体字，反之亦然。

不然从翰林院毕业的士子，到了外面居然看不懂简体字，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再有便是那照片，当真不会影响常人之身心？”

既然汪伟说的颇有道理，刘宗周便不会纠结于此了，又问起了照片之事。

被张溥说成勾魂摄魄，他是觉得有些夸大其辞了，但心里多少又觉得很是异样。

“在下对此略微了解过，可为您解答一番。照片便是照相而来的产物，照相是利用小孔成像之原理，将人影用曝光的方式定格在铜板上，再用一些化学制剂进行定影，便可生成我等可见的照片了。若是刘师再想了解地更为细致，便要请教殿下了。”

汪伟对照相的原理也懂个大概，不过对他人解释也已经足够了。

这已经算是当下整个大明九成九的人都不懂的高级学识了，说是卖弄也不过分。

“原来如此，那飞艇当真能飞天？亦能载人飞天？老夫此前仅只孔明灯能飞天！”

相比其他事物，刘宗周最好奇的物件自然是飞艇。

在北上途中，连一向自恃甚高的张溥都对此事异常好奇。

“确系如此，飞艇此前试飞过数番，且在反击城内东虏之时，从高空投弹，轰炸过东虏，王师士气大振，乃是杀敌取胜之利器。刘师无须心急，科学院每月都有例行的飞行试验，届时刘师便可一睹飞艇的庐山真面目了。不光能看到飞艇，还能瞧见火车，决计会让刘师称心如意！”

“火车？此为何物？”

“便是凭借烧煤而动的大型车辆，无须骡马拖拽，仅仅用锅炉与蒸汽机，便可让此车一昼夜行驶数百里之遥。殿下说，只要长城沿线的铁路全线贯通，王师借助火车，便可机动驰援，来自檬古的压力便可骤然减轻，数十年之后，便可荡然无存，对我大明再无任何威胁可言了。”

“可否容老夫一观呢？”

“殿下说在元旦之后，会安排朝臣与商贾乘坐火车，体验火车所带来的优越享受！”

“商贾？”

“正是！由于要开采漠南金山，修建通往金山的铁路造价高昂，朝廷无力自行承担，殿下便请众多商贾出资入股，商贾们见到有利可图，便争相加入。殿下说，此乃互利互惠之举，往后但凡项目缺钱，均可如此。”

“……掌院适才可说的是金山？”

“哦！正是！刘师有所不知，殿下已在仙界得到太祖高皇帝陛下点拨，又得军师刘伯温之真传，知晓漠南一带有两座金山，其中一座便可采出价值数亿两银子的黄金、白银，及价值数十亿两银子的铜。此山令朝野趋之若鹜，然而涉及运输矿石之数量极大，非骡马可俱载，修建通往金山铁路便刻不容缓了，铁路便是让火车在其上行驶的路轨。据测算，仅修建京城至金山之间的铁路，便会耗资不下数百万两银子，故而殿下才会实施此策。对了，在下还留着当时募资的报纸，刘师大可一观。”

口说无凭，汪伟在自己办公室的期刊架子上翻了一下，便找到了那份报纸，拿给刘宗周观瞧。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汪伟需要时不常地翻看一下，家里也有这么一份，在买了金山股份之后，每家都是如此。

这种可以被称之“躺着赚钱”的项目，上到首辅，下至商贾，全都参与其中，此等好事，任谁都不愿意错过。

“……在若是金山漠南檬古境内，岂不是开采起来将会受制于人？”

刘宗周开始觉得此事非常蹊跷，抑或是有诓骗之嫌，但看过头版的新闻之后，又觉得即便是属实，由于金山位置太过危险，开采也是件难事。

“故而殿下才会派遣大宗伯前去说服金山一带的部落，邀其联手合作，大明负责开采与运输，当地部落仅需要派兵保护，避免私采即可。殿下还开出了一干有利于对方的条款，譬如互市等等，每年还会分给对方数目不菲的银两。以前此等部落投靠虏酋，待大明示好之后，此等部落亦会弃暗投明。”

跟着皇太鸡厮混能得到甚子好处？

起码此次围攻京城，檬古人已经看到皇太鸡损兵折将，却半点好处都没占到了。

大明重新强大起来之后，如墙头草一般的檬古人又会重新权衡利弊，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若是被檬古部落知晓了金山位置，将其霸占，我大明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刘宗周依然觉得这个项目十分的凶险，堪比从油锅里捞银子。

“殿下说檬古部落不懂冶炼技术，更没有冶炼设备，即便是矿石摆在其面前，也不会变成黄白之物。只要其同意与大明合作，每年无须动一兵一卒，便可得到大量银两，亦能购买大明商品。其饲养的牛羊，大明均会照单全收，如此一来，岂不比为虏酋冲锋陷阵要舒坦许多？”

这可是比林丹汗在活着的时候，朝廷开出的互市条件还要好得多。

除非对方都是傻子，铁了心给皇太鸡卖命，不然都会认真考虑的。

“这倒是不错，只是若是因此而壮大了檬古，万一又出现当年瓦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