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风起,道袍轰轰作响,紧紧地贴在张云歌的杨柳细腰上。
八佾庭始终流传着一个仙子下凡的传说,说的是,老道姑的大弟子张云歌,理应是天师祖张灵禄的嫡亲,后因某种不为人知的缘由被贬下人间。
要不然,黑白相间的真武道袍穿上,真武门下阴沉沉的一群弟子,无论男女,都是只知修真练剑,摆阵法的杀星。
挑选弟子时,看的是法力无边,看的是修炼有成,弟子们的容貌就落了下乘。
怎么就出了个身段婀娜的云仙子呢?
修行之路艰苦卓绝,更何况真武门无不是修真者中的魁首鳌头,更是整日在八佾山顶,风吹日晒,呕心沥血,甚至有餐风露宿的操练法子。
所谓伊人,在天宗里,要么是本事好,要么是相貌好。至于鱼和熊掌兼得,才貌俱佳的女修,天宗男弟子们从来不信,过往固执己见,现在还是不会有半点改变。
至于张云歌嘛,她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不食人间烟火,这是天宗里众男弟子深以为然的说法。
此时,张云歌身在南方水歌庭的黄州悬圃宫,当地有一天然泉池,舒筋通脉,很适合她养伤。疗效能有几分不说,对于张云歌最主要的是,此处僻静幽深,能让她倍感清静。
不幸的是,自己几日的清幽时光很快被搅乱,才貌闻名北庭的女修张口道:“我看到你了哦”
动静传来,张云歌本来的笑靥却消失不见,因为除去意料之中的泉水里,泉池外还有一处动静。
“云师姐!不对,嗯,应当叫云仙子才是!”原来,张云歌近日来的修行地,天然泉水里已有位女孩子。另一处动静,自然是躲在石头栏后瑟瑟发抖的年轻道长—刘喜静了。
时间回到数刻钟前,刘喜静与自称要保护自己的朴冈交手后,侥幸获胜。最后两人和解,刘喜静没有动杀手,朴冈交代了一颗大药丸,缓解他的内伤。至于朴冈如何进得这悬圃宫,男子神采奕奕,我偷得走杉王树,还走不进这小小悬圃宫?
年轻道长吞下药丸后,才后知后觉地四处找水喝。于是,机缘巧合之下就找到山下卖书小伙口中的温泉,起初刘喜静并不知情,等到一女子靠近时,他才有所明白,一度以为女子就是云仙子。刘喜静蹑手蹑脚地躲到一侧,听着衣衫窸窸窣窣,水花啪啦啪啦声响,年轻道长只恨自己应干脆躲在泉水底。不过,当下的刘喜静,是口也不渴,哪都不疼了。
然而,随着张云歌本人来到,刘喜静的思绪被彻底搅乱了,他在心中大喊自己还一眼没瞧上呢。伴随池中女子一声“云师姐、云仙子”,年轻道长才摸清了一切的真相。
张云歌发现动静后,心底反而纠结了。若是往常自己一人倒也罢了,她固然深恶痛绝刘喜静之类人,却是下不了狠心,动不了狠手,平时都是驱走这些人而已,不行便远避之。这也是自然,张云歌在北庭多少青年才俊鞍前马后,又哪有云仙子亲自动手的空儿?若是让云仙子不快了,倒是他们的失职。
现在,她的师妹,同是真武门弟子的白玉盘在此,情况便不一样了。月儿师妹待熟人极好,就像她任务甫一完成,听说自己养伤,便千里迢迢赶来看望。但月儿待生人差极,尤其是那些孟浪登徒子,动不动要大开杀戒,令人胆寒。
“月儿……这么说也不尽然,吃亏毕竟不是自己。”张云歌心里念几句,便有了主意。
泡在泉池里,花白香肩玉颈尽显,水面上更有两半圈轮廓浮起,白玉盘看着有些呆滞的云师姐,全当她是被自己的到来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方要起身,却发现师姐正徒手凝练三道剑气,一时恍惚。
在刘喜静背后的天响道:“刘喜静,告诫你一声,要想逃,从这滚下去便是。”
言外之意,便是别想用它逃跑。
刘喜静生怕被察觉,自然大气不敢喘,更没法跟天响斗嘴。他灵机一动,挖出泥土往脸上划两道。呼啸一声,在场上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刘喜静自己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