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动的气势固然惊人，可惜这一剑不是为了杀人，童息没有用上这无数次练习的自右下而到左上的上撩，只是将右臂缩起，正面撞在对面架起的剑架上。

他并没有收手，推着老人如今已然单薄的身体向着力的方向奔动，将由老人的身子从剑林空出的，剑圆的中央推到了铸造剑的熔炉的边沿，刺目的火星在双剑的剑身碰撞下四散而飞，两人却没有一个人在此时睁眼。

然后在接近炉火时终于停了下来。

“你小子就是这么靠着自己年轻的身体来欺负我们老人的吗？”

这一次交手动静虽大却波澜不惊，如同是在角力一样，老人当然会吃亏，这也是老人如今说这话的原因。

年轻的肉体便是武夫最大的凭依，没有了它便如没有了根基，即使拥有更好的经验和修为，也需要距离和余地来展现。

“抱歉，小子还没狂妄到用自己不利的方式去战斗，这具肉体是我唯一强过老人家的东西了。”一股空震将两人分开，老人执着剑虚点他右肩，童息身体立刻反应过来提起右肩向后靠，可是温余并没有出手，再次缩手在空中连点左肾咽喉和右腿，看起来便是像用手中的剑连续挥动三下一样莫名其妙的举动，童息身子却连续做出反应，看起来滑稽之极，若是光着膀子，或许还能看到锻炼得坚实而不浮夸的肌肉和腹部抖出一阵波浪也说不定。

然后，最后一剑正正刺向了童息的胸口。

或许是对那把剑的长度和眼前老人臂展判断的自信，童息没有用手中的剑招架，而是续起一波力打算在躲过时反击，没想到明明已经早已远远躲开了剑的杀伤距离，境界相同的剑气也能用运气的方式聚集在那一处硬撑，只是没想到眼前那把细小的白色小剑便这么从那老人手中疾射而出，正正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将他刚提起的一口气瞬间憋闷下去，以至于需要单膝跪地和用原本进攻的剑作为支撑插在地上，才能不倒下。

“您已经不是个纯粹的剑士和武夫了吗？”用左手抚着刺痛的胸口将那口岔开的气吐出，皱起眉头的童息站起有些晃荡的身子，脑中陷入深沉的思考。

“老夫胜了。”

“是的您胜了，但是您已经放弃一个武夫的骄傲了吗？”

“武夫的骄傲？从来没有这种东西，这些话难道是你师父教给你的？”

“不是，师父只是说，不要胡乱去学别的体系的修行方式，这会让武夫变得不纯粹。”

“是的，在你巅峰时学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会降低武夫的纯粹度，用话语说便是变弱，只是我已经能老了，不是三十更不是四十，而是七十有六了，日渐衰老的肉体让武夫的路越加艰难，学点其他的修行方式也不算奇怪吧？”

是这样吗？

“武夫的骄傲，是弱者和别有用心的人给我们套上的枷锁，当这东西没有用了，当然不用再遵守！”温余老爷子勾起笑容，脸上灿烂得不像是打败一个后辈，而像是击败了压在他头上几十年的那个人一样，笑得那样的灿烂，开心几乎要溢出他的脸庞。

“我会记住这次教训。”

细细数来，或许第一击是自己战胜眼前这个老人最大的机会？越是往后拖自己便越是希望渺茫是吗？

难怪都说武夫在三十是巅峰，年老的武夫却依然很少见人去寻仇，家族的庇护，皇朝的遮掩，还有便是老人家们不曾呆在武夫这条末路上吊死吗？

可是师傅却从未在自己身前展现这些，或许是因为骄傲吧？师傅是他们中最骄傲的一个，他是信所谓武夫的骄傲的，所以放弃了拿到新力量的机会，又或者他学了，只是没告诉自己。

而那剑突然突出一截的手段便是道士的手段，听人说道家的高人甚至能将一把剑用内息激射出十几里远，但却没什么杀伤力，在尽头随便一个凡人都能躲过，就算射中也只是微微入肉的浅显程度，是华而不实只能用于作秀的手段而已。

武夫当然也可以，剑虽能脱手却没有杀伤力，距离也不远，如果不能击败对手，那么没了武器哪怕是境界相同也只是待宰的羔羊，只剩下逃跑和死两条路了，所以纯粹的武夫几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与你这样闹腾了许久，孩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听着老人的提醒，童息才仰起了头。

自己这样闹了一通，温余老爷子还愿意为自己修这把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