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星文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个金丝纹路的“仙”字,道:“掌门,我老了,不想卖命了。”
王鼎原本满心希望今天能欢欢喜喜,顺顺利利的,本以为自己振臂一呼,大家都热情高涨,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练气期弟子带头顶撞自己这个掌门!
他心头火气,一字一句的说道:“鲜师弟,你要抗命?”
决仙门自霍钧开始,令行禁止,掌门人一呼百应,从没有弟子敢当面顶撞。王鼎“抗命”二字一出,整个正殿如同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众人胆战心惊。
鲜星文豁出去了,双膝下跪,悲声道:“弟子岂敢!决仙门大战失利,先掌门霍钧被人斩首,星文依然是不离不弃。后来大长老主动舍身离开,老朽恨不能以身想代!这决仙门里的老人,谁不是以决仙门为家,以掌门为父呢?只是弟子不孝,年老体衰,只想死在决仙门里,也好日日夜夜守护决仙门,这难道有错吗?”
他一跪下,练气期弟子哗啦啦跪倒一片,王鼎倒吸一口气,数了一下,竟然足足有十三个人。
蔡灵霏筑基以前,决仙门的练气期弟子只有十七个人,鲜星文这一跪下,站着的只剩下于星栾在内的三个人了。决仙门的内门弟子当初只有二十三人,走了个令狐星远,来了个水特,一加一减,还是二十三个。鲜星文这一跪,就只给王鼎留了九个人,能够驱策的练气期弟子只有于星栾三人,可以说是十足的光杆司令了。
练气期内门弟子都去养老,难道靠着三个人练气期弟子去打天下吗?王鼎气的脸色发黑了,道:“好,好啊。这是摆资历,讲功劳来了?你想怎么样?要不要我这个当掌门的,跪下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
王鼎吃软不吃硬,鲜星文又何尝不是?场面彻底陷入僵局,蔡灵霏、皮星剑、皮星凝、江星夷,于星栾等人都不敢说话,人人都低着头。
“住口!”
声音极大,隐含怒火,竟然是秦星伦开口了。
鲜星文颤抖抬头,以为秦星伦说的是自己,却看到王鼎一脸错愕的看着秦星伦。
秦星伦喝道:“你身为掌门,不能体察门下弟子的苦处,还反唇相讥,成何体统!你心里还有决仙门吗!还有我决仙门的弟子吗!”
王鼎没料到最为守礼恭敬的大师兄当众动了怒火,对自己怒火相向,震惊不已。
秦星伦却没有停下,继续怒道:“决仙门,是列祖列宗的!是这门派的弟子的!独独不是你王鼎的!我逊位给你,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一雪前耻,带着我派的弟子出人头地,延续决仙门的传承!你以为这些弟子都是欠了你的吗!”
蔡灵霏吓坏了,拉着秦星伦的衣服,想让他不要说话,秦星伦却一反常态,一把揪住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袖子,扯断衣服,露出残肢,把衣袖一把扔到地上,道:“王鼎!你听好了!只要我还在一日,这决仙门就不许你放肆!我当初断臂明志,至今不让此臂长出来,是为了什么?告诉你吧!决仙门里,有师尊的血,也有我的血,更有列祖列宗,同门弟子的血!”
他一番话说话,坐回椅子上,还在不停的喘气。
一时间,圆厅里只有秦星伦一人粗重的喘息声,过了许久,王鼎才站起身,先把地上的袖子捡了起来。
他把袖子拿在手里,细细擦拭,然后双手递给秦星伦,道:“大师兄教训的是。小子受教了。”然后他一一搀起跪在地上的练气期弟子,道:“诸位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子,刚才是王鼎的错。”
鲜星文等人还是不开口,王鼎叹了一口气,闭目想了一会,大厅里鸦雀无声。过了一会,王鼎说道:“这样吧,我和诸位师弟这么说。诸位想留在决仙门养老的,尽管养老,决仙门绝不亏待。以后有了后人,决仙门也优先录用,即便没有登仙的后人,我决仙门也保你们一族香火不绝。这次的行动,想出一份力的,尽管出力,不想出力的,提前说一声就好,千难万难,总不能叫老臣为难。”
他叹了一口气,眼里露出追忆,道:“当年逃出决仙门的时候何等仓皇?老臣,都是功臣啊。”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处理的不错。鲜星文心愿得偿,反倒生出愧疚,啜喏道:“掌门,弟子有罪。”
王鼎摆了摆手,道:“今天谁都没有罪,只有王鼎有罪。”
他从不阴阳怪气的说话,所以说自己有罪,就是真的有罪了,鲜星文忍不住想哭,摇了摇头,却觉得喉头一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