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两百头三百头呢?”
“大汗,”那个战士忽然说,“狼群是在等天黑呢!”
“天黑?”
“狼夜里能看见东西,而且越到晚上越狠,族里的老人说,老狼汗只有晚上才出来……”
“胡说!”莫奕勒兰断喝一声打断了他。
“老狼汗”就是索伦猎户中所说的狼神,是多年老狼所化成的精魅,有人的形体,指挥狼群四方捕食,是部民们口口相传的野神。
“老狼汗我们不用理,”旭烈莫罕神色凝重,“不过他说狼群在等天黑恐怕不假,人眼晚上看不见,弓箭也没有准头,野兽夜里凶猛是肯定的。
我担心走夜路时会迷失方向,所以出来的时候让每人都带了火把,狼该是怕火,可是每人两个火把,却支持不了一夜。”
他这句话出口,周围的人一起震动。旭烈莫罕是众王孙中最细心的,想到了旁人来不及关注的事情。
现在白狼骑所以自信能压制狼群,主要是仗着精锐部队骑射功夫过人,六百张强弓射出的箭雨逼住了野狼。
可是一旦入夜,骑兵们失去目标,狼群就会肆无忌惮地进攻了。
“大汗不必担心。”这次却是拓跋虹打破了沉默,“还有半个时辰才入夜,入夜前也许还有机会。”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只死死盯着远处。
“诸位请看,又来了。”拓跋虹指向前方,众人扭头看去的时候,果然是狼群又逡巡着逼近了。
此时天色已暗,群狼压低了身形,提着爪子小步奔跑,一片灰色中,不知道多少绿莹莹的眼睛在闪动。
“列队,听我号令!”莫奕勒兰一拔长剑冲到了白狼骑阵前。
几个王子也各自动作,贵由失里等人一齐抽出雕弓,也各自搭箭并入了白狼骑中。
旭烈莫罕脸无表情,拔剑立在白狼骑背后,担当了督阵的责任。
“大汗,诸位王孙都是强干的勇士啊。”拓拔虹压低了声音。
大汗笑笑,并不回答,拓拔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苏玛身上,这个少女有些紧张地四顾,甄应辂则不说话,把手中的硬弓递给了她,以此来安抚她的心绪。
此时狼群已经跑到了弓箭射程中,开始狂奔,一双双狼眼中绿光暴盛,在它们眼里大汗出猎的队伍已经是新鲜的血食了。
莫奕勒兰每次挥刀,都有数十支羽箭射出,冲在前面的恶狼接二连三地倒下,可是这一次,狼群好像了狂一样,再不去动那些死狼的尸体,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车里虎抬眼四顾,骑兵们箭囊中多半只有六七支羽箭剩下,他按了按自己的箭囊,亲自抽出了弯弓就要上前。
“大汗看见那只瘸腿的雪狼了么?”拓跋虹忽然问道。
车里虎抬头看去,却只有一片狼皮的灰色。
“那里,在坡上。”拓跋虹指点远处。
他抬头,才注意到高高的草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匹颜色不同寻常的狼。
它并不进攻,只是在附近小步溜达,可是那对让人毛骨悚然的赤眼却始终死死盯着这边。
那个样子,倒像居高指挥的将军。
“老狼汗。”拓跋虹道,“我想那就是狼群里的老狼汗,狼汗多半瘸腿缺眼,因为身经百战,活下来可不容易。
这次狼汗亲自督阵,所以群狼奋勇,和行军打仗没什么区别。”
“擒贼先擒王。”拓跋虹低声道。
“它不肯近前冒险,我们怎能诱它过来?”车里虎沉吟。
那只狼汗极其谨慎,始终在五百步外,以索伦武士所用的弯弓,根本不可能射中。
“可惜没有长弓长箭,”拓跋虹喝道,“只好上前射它!”
索伦众武士只听见背后一声暴喝:“闪开!”
骑兵所列的阵势微微一乱,一匹披着黑色马衣的八尺骏马闪电一样突出。
那是拓跋虹那匹矫健的黑马。白狼骑武士们吃了一惊,拓跋虹挡在前方,他们根本不敢放箭,而狼群还在扑近。
拓跋虹单骑奔出,就像要去送命一样。
“不许放箭!”车里虎大吼。
这个瞬间,前面的野狼又扑近数十尺,而拓跋虹的战马神骏异常,距离狼群只剩下不到百尺。
此时拓跋虹拔出腰间的弯弓,一手扣上三支羽箭,张弓射向了草坡上的狼汗。
那三支箭去势急劲,可是拓跋虹冲出的时候,狼汗已经警觉,此时竟然蹿空一闪,三箭全部落空。
“可惜了!”莫奕勒兰惋惜。
那匹狼汗凶狠地盯了拓跋虹一眼,仰天吼了一声,竟然亲自扑下了草坡,无疑是暴怒了。
“哈哈,来得好!”拓跋虹仰天大笑一声。
两匹恶狼已经奔到了他马前,纵身跃起,就要咬向战马的脖子。拓跋虹一扯缰绳,战马通人性一样直立起来,两只铁蹄落下的时候,已经踩碎了恶狼的头骨。
此时拓跋虹陷身在狼群中,随着一声大笑,獬豸刀终于出鞘,刀光闪过,一颗狼头已经带血飞起。
拓跋虹长呼着恶战,一柄六尺的长刀舞成刀圈,周围一片都是恶狼的断肢。
拓跋虹的刀如同一条飞舞开的怒龙,狠辣犀利,在狼群中没有一刀走空。
就在拓跋虹恶战的时候,一道隐约的黑影夹在无数灰狼中逼近了他。
等到车里虎看见那匹黑狼忽然从狼群中跃起,凌空闪过獬豸刀倒扑下去的时候,想要提醒已经晚了。
那只黑狼这一扑,对于野兽而言已经巧妙到了极点,拓跋虹的刀劈死右手一头狼后,刀势无法收回,黑狼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谁也不知道它藏在狼群中窥伺了多久。
拓跋虹看见黑影一闪,腥风扑面,知道黑狼已经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