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自己这么弱小,什么也做不到!
“不要放弃,你还年轻,会有机会的。”甄应辂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玛攥紧自己的手。
“很简单,露出一些破绽来,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甄应辂说。
“另外,你最好还受一点伤…营造出你快要死亡的假象…再把他们引向更远的地方,这样,你才能够保护你的阿浑他们。”
“…你有什么计划吗?”
“有。”
“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只需要如此如此…”
………
十天后。
黑衣蒙面的人们打着火把围聚在一处,一片死寂。
他们面前是一个由铁栏隔开的石隙,生了苔藓的干草铺在角落里,本该昏睡在上面的人却杳无踪迹。
蒙着面巾的阿修罗武士目光透出了不安,所有人都看着沉默的领。而领队仰头望着洞顶上的水滴,似乎只是在出神。
他是一名极其瘦削的武士,微微佝偻着背站在那里,像是虚弱的病人,又像是在荒野上饿着肚子奔行的豺狗,纵然瘦得肚皮贴住了背脊,牙齿却依然锋利得可以咬断任何猎物的咽喉。
黑巾遮住了他整张面孔,仅仅露出来的双眼深陷在眼眶里,眼眶骨锋利地突出来,像是生来就被一柄小刀刮去了脸上的肉…头上长着一根血红的独角。
这就是阿修罗武士的特征,几乎每个成年的男性阿修罗武士都会有这样一根独角,这是身份和成熟的象征。
紧张的脚步声传来,出去搜寻的武士们回来了。
他们脸上的阴翳更重,不安地跪在领队面前。
“只找到了这个。”一个高瘦的黑衣武士走出了来,呈上织锦的带子。
领队摩挲着带子,白多黑少、锐利如针尖的眼睛细细地看过去。那是关内产的华贵细缯,几层叠起来裁作围腰,边上用五色的丝线钩织,翻开背面,滚边旁有指尖大的字——“永盛不衰”。
“在哪里找到的?”
“水边。”
高瘦的武士尽量说得短,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抖。
他不是第一次听领队说话,可是每一次都觉得耳朵里针扎般地难受。
领队的声音毫无感情,带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谁找到的?”
“是我。”另一名黑衣武士近前,单膝跪地。
领队点了点头。
“柯烈德,那条河通到哪里?”
高瘦的阿修罗武士柯烈德摇头:“没人知道,也探不到头。”
武士们已经尽了全力循着地下河搜索,但是毫无结果,这条四通八达的地下河不知有多少条支流,更有许多支流直接注进地下的深潭里。
这些不见底的潭水面不大,可幽幽地泛着深邃的绿色,不知有多深,触手凉得刺骨。
溶洞里的潭水被索伦部民们敬畏地称为“夜泉”,传说中死人之国就有那么一股泉水,死人的灵魂循着它的水声无意识地前行,最后不由自主地投入泉眼中。
那泉眼深得无穷无尽。
水声比前一天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急了,冲过洞穴之时带起隐隐的轰鸣。
领队侧耳听着,柯烈德伸手接了几滴滴落的水,水不复清澈,带着一点泥黄。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了。”他对着领队说,“雨水渗下来了,这里的河水很快就会涨起来,也许会把洞给冲塌。”
柯烈德心里觉得不祥,二十年前也有过这么一次大雨,他从自己父亲那里听来的。
那是上一次索伦诸部大举进攻纳亚阿城的时候,浓腥的血把地下半尺的土地都染得红黑。
大雨在黑夜降临,日夜不停,像是天神把天上的神湖倾翻了。
随即溶洞中涨水了,不同于平日的清澈,水里带着淡淡的腥臭,泛着红色。
地下河中的盲鱼翻着白皮死在水面上,没有眼睑的鱼眼看起来森然可怖。
索伦人把这种盲鱼称为“神临”,那是神鱼,它们生来没有眼睛,却洞悉天地的奥秘。
纳亚阿城中就有水池蓄养着从洞穴当中所捕唠来的神临,它们透明的骨骼可以用来占卜星相。
索伦诸部的人们想着是江神乌苏里要降罪给世人了,先汗令使者以黄金的盘子托着死去的神临向诸部讲和。
不知是否真的畏惧这不祥的神谕,诸部终于奉上了各自的战旗,暴雨才得以停息下来。
“听说你们索伦人都觉得,这是不祥的事情?”
“是。”
“是好事,”领队笑了笑,“这是好事。”
“好事?”
“这场大雨会把一切的痕迹都抹掉,包括这个洞里还活着的人。
乌吉延唯一的骨血就这么死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这样很好,不是么?”
“可主子们不要古赫突然死掉啊,主子们的意思是……”柯烈德有点急了。
“无论你们主子怎么想的,现在古赫她中了毒,可是又跑了,半路上落进水里,马上水要把洞都冲垮,怎么都是活不成的。
又有什么办法呢?”领队摊了摊手,“况且你们主子的心也太软了。我们劫走了古赫,现在留下她,怎么都是没有用的。
难道我们还真的能把他交出去,求那日逐汗饶过我们么?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犯了死罪。杀不杀古赫,都是一样的。”
他一一地看着那些武士们,周围又被水流轰鸣的声音填满。
“现在检查周围,把一切痕迹都抹掉。然后各人回自己的帐篷,不要走漏任何的风声。”
武士们互相看了看,不明白如何开始。
领队微微地笑了起来:“不懂么?转过去,看着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