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黎伸手掀开了金丝织绣的羊皮帘子,低头钻进了金帐,闻见熟悉的熏香气味。
袅袅的香烟里,车里虎正半倚在坐床上,端着一盏子羊奶,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看见格黎走了进来,车里虎招了招手,招呼他坐在一边。
纳日格黎是年轻时候就追随在乌吉延左右的亲贵将军,外人不在的时候,总有坐床的恩典。
“日逐汗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车里虎摇摇头:“没事,想跟你叙叙。”
格黎欠了欠身子:“这些天,那些人还安静,就是留里出克的伴当带着人来收过战马和兵器,对将士们很不敬。”
车里虎笑笑:“你和恩鲁都跟留里出克走得近,留里出克手下的兵多了,对你们有好处,为什么你倒不满起来了?怨我没有把白狼军拨到你手下么?”
格黎神情不变,摇了摇头:“格黎和恩鲁大王汉都支持留里出克出任鲁埃尔,可是格黎自以为自己跟恩鲁大王汉不是一群里的马。
何况白狼军是我们最强的骑兵,是历代哈拉达甚至大汗们用来拱卫纳亚阿城、威慑诸部的军马。无论拨到谁手下,格黎都是不赞同的。”
“不说这个了。”大汗随意地摆了摆手,“苏玛她还好么?我让她跟着你学习刀术,她的进步快么?”
“古赫的身子很虚,又是女子身,胳膊上的力道也不足,能提起刀挥舞已经是勉强得很了,刀上没有力气,也说不上什么进步。”格黎直言不讳,“格黎以为,古赫不是个学刀的材料。”
“哦?是么?”车里虎淡淡地说,眉梢也不动,只是低头饮着银碗里的熬煮好的酥奶茶。
“只有一点……”
“一点?”车里虎忽地抬头去看格黎,“什么一点?”
“很久没看见有人那么努力地练刀了,即便是格黎当初教导四合答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拼命。
格黎每天只给古赫讲解一种劈斩,即使是一种劈斩,古赫也练不熟。
练了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刀上全没有力气,别说杀人,杀只野羊都不成。
可是她偏能一刻不停地练下去,直到夜里,还能听见木桩那边空空地作响,那都是古赫在练刀劈桩的声音。那种拼命的劲头好像……”格黎犹豫了一刻,还是说了,“有时候看着她,就像看见格黎自己小的时候。那时候格黎是个奴隶崽子,不练刀,就得放一辈子羊,捕一辈子鱼,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
车里虎沉默了片刻:“可是她终究是神女遗珠,我们乌吉延部最璀璨的明珠,没理由这么拼命的,是不是?”
“是!如今古赫把九种基本的战法练熟了七种,再过几日就要练到冲斩,然后就是上马劈桩。只是格黎看古赫这么练,时间长了只怕是会伤身的。”
“会伤身啊……真是个傻丫头。”车里虎静了一刻,笑了笑,“别教什么冲斩了。让她练着玩玩,也不必教他骑马,做个样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