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珍现年十九。
自吴父在两年前过世后,原本家有良田千亩,在太原府更有三个铺面的吴家,已有家道中落之虞。
吴父去世后,吴家就吴珍这么一个带棒的。所以吴家家道中落的原因,肯定在吴珍身上。
因从小就锦衣玉食,吴珍不仅为人豪爽,且热衷与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再加上吴珍还有着眠花宿柳之习,这确实造成吴珍花钱如流水的事实。
但吴珍为人,却机深诡谲。
年龄不大的吴珍,不仅能将自己花出去的钱给赚回来。而且在去年,吴珍还在太原府,新开了两家铺面。
今年年初,善于结交朋友的吴珍,摸到了从富商到巨商的那块天花板。
太原石知府的幼子,让吴珍与他搭伙做生意。但乐极生悲的是,在吴珍一次与石公子等人喝花酒之时,石公子居然“马上风”走了。
当时,吴珍与这些生意伙伴同样惊骇万分。冷静下来后,吴珍想到那位虽有精明之誉、但度量极小的石知府,可能会迁怒于他们。
在衙门来人之前,吴珍将他的这种担心,说给了朋友们听。不过吴珍这些朋友不以为然,他们认为石公子的死是意外,与他们无关……
放下不心的吴珍,在当晚,就去找了认识石家大少奶奶之人。在吴珍允诺大少奶奶一个铺面后,说出佣金价格的中间人,见吴珍答应后,中间人允诺明天之前将给吴珍一个准信。
第二天中间人带来消息,说除了石家大少奶奶那间铺面外,吴珍若再拿出三间铺面,这事就可以平了。
吴珍既没问是谁提出要三间铺面的,更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就拿出四间铺面的相关文书以及所有佣金,利索地给了中间人。
经过闭门深思,吴珍仍认为石家幼子生前提出的生意有赚头,又觉得自己在失去四间铺面之时,留在太原定会被人指指点点之后,吴珍做出一个决定。
吴珍准备将仅剩的铺面出手,将所得的钱与家中的现银去购买茶砖、大黄,在将货物运至开平。
去开平,得带上虽有婚约,但尚未出嫁的妹妹。
吴珍知道妹妹在太原,有第一美女之称。若是将妹妹留下,在自家走背运、自己外出之时,吴珍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打坏主意。
不过没有了石公子的参与,吴珍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搭上,在开平混得风生水起的渠家。而且北平正爆发战事……关于前者,吴珍寄希望于车到山前必有路;关于后者,吴珍从太原去开平,不需要经过战乱之地。
雇了镖局,一切准备就绪后,父母双亡、尚未成家的吴珍,便带上妹妹前往开平。
有边军这庞大的消费群体,吴珍在来开平之前,就已预判到开平必然繁华。
但来到开平城下,看到排队准备进城的一支又一支的商队,吴珍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开平的繁华程度。
大明的商税,虽是三十税一,但拉货的马车进开平城之时,得交进城费。
进城那天,吴珍看到马队挂着“河间张家”旗帜的商队。
当吴珍看见了张家,不但如数交了进城费,且还被军士仔细地检查了货物。这让他松了口气。
张家这种中原巨族在开平,还得按规矩来,怎么不让吴珍安心呢?特别是在吴珍还知道河间的张,与在开平担任总兵的张,是同一个张。
不过这种认知,也在一个程度上让吴珍悟到:开平为什么能这么繁荣?
“要想母鸡生蛋,都得首先搭一个能让母鸡,感到安生的窝;要想商人在当地能安心经营,自然也得有一个所有人都遵守的规矩”。吴珍如是想。
进入开平内城,将手下、货物安排在西城后,吴珍便引着被开平繁华的市景而左顾右盼的妹妹,走进东城。
住进开平东城最好的悦来客栈,是吴珍知道能在当地经营最好客栈之人,肯定是有来路的人。换而言之,这客栈通常也没人敢来无事生非。所以,吴珍吃了晚饭,在妹妹答应不出客栈的前提下,他便安心地去睡了。
这一路的辛苦,让吴珍身心皆已疲惫,以至于他第二天醒来,已是日照三杆的时分。
洗漱后,吴珍便准备去看看妹妹。不过吴珍刚一走出房门,他就听到妹妹那如同银铃般的笑声。
仔细一辨认,确定妹妹的声音来自楼下后,吴珍便赶紧朝楼下走去。
当看到妹妹所坐之处虽有两人,但妹妹只是与一个穿着锦衣的稚童在说笑。摇了摇头,吴珍并放缓脚步地下楼。
见那稚童在与自家妹妹说了什么后,吴珍看到这眉清目秀的稚童,正朝自己走来。
“吴兄,您好。我姓张名軏,河南祥符人。家父张玉,家母王慧明,某在家中兄弟之间,排行老四。兄长以后唤我张四,即可”。稚童如是自我介绍。
看到稚童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吴珍心中有种滑稽之感。但转念想到这叫张軏的稚童,有说张玉是他父亲,吴珍不由地仔细地观察着稚童。
见张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打量,反而双目有神地观察自己,心中剧烈震动的吴珍问道:“开平总兵张辅,莫非是你的兄长”?
“他是我二哥。但我二嫂已为二哥,生下了二女一男”。张軏彬彬有礼地回道。
之前吴珍接触到的地位最高之人,只是知府之子。今儿个接触到燕王左丞之子、开平总兵之弟的张軏,让内心激动的吴珍,没注意听张軏的下句话。
燕国与朝廷的战事,虽发生在北平行省,但身在晋国(山西)的吴珍也略有耳闻。太原那边,像吴珍这种必须得务实的富商,多认为燕王,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所以吴珍十分清楚,自己眼前的张軏,在将来,他极有可能是大明太师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