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司衙门离张府不远,步行一刻,即可到达。
由于此次天色刚亮,因此张氏父子这次去都司,依旧选择步行。
走到一半,张玉对张辅道:“文弼,你这婚是陛下、殿下所赐。若是咱们付这钱,你说陛下与殿下的脸上,能有光吗”?
虽无缘得见陛下,但张辅凭着陛下所言所为,就完全能断定陛下是“天大地大,惟他最大”的人。
若是在这么多贵宾面前,让陛下这赐婚失去皇家的脸面,张辅知道自己是在找死。
张辅也知道殿下的胜负欲远胜自己,而胜负欲就源自人与人之间的比较。而脸面之争,属于最浅显易懂的竞争……
看到儿子仍然紧跟,并没有回头将银票送回妻子,知道儿子已经猜出自己还有后招的张玉,微微点头地道:“你将银票拿来。北平现在用钱的地方多,为父待会将银票献给殿下”。
明白自己犯了大错的张辅,此刻也理解到父亲提出的献银票,方是保全自家颜面最好的方法。因此张辅立刻就将银票掏出,并恭敬地递送给父亲。
张玉接过收好后,又道:“既然已成家,就到了该承担更多的时候”。
看到儿子点头,张玉接着说道:“现大明四方征战,到处要用钱。若首级功太多,陛下势必会再兴大案,来筹措军资。”
“文官多是在朝为官,归乡即为当地一言九鼎的士绅。陛下每兴一次大案,天下士绅的恨就会增多一分。这对极似陛下的殿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会因担心殿下将成为下一个陛下,而从中阻扰”。张玉淡淡地道。
张辅知道父亲这话的意思。其一,是在告诉他,殿下对帝位势在必得;其二,是在令自己在兴和,应以缴获为主。若首级功太多,陛下将一定会再抄贪官之家,来发放奖赏。
张辅不认为陛下抄贪官之家,有什么不对。而且张辅也认为朝廷多数官员更不会因此,而改变对燕王的态度。
只是碍于父亲,张辅不得不保持沉默。是的,张辅也不愿意在父亲面前说违心之论。
“不用担心你母亲。你母亲在你没回报将银票给舜卿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说”。快到都司门口前,见儿子一直不说话,以为儿子全都接受了,张玉最后说道。
张氏父子进入北平都司那刻,朝阳并出现在北平的上空。
军阵之上的事情,张玉早已对儿子放心,所以张玉并没有去校场。
当张辅来到校场,他就发现一万多整军列队的骑兵已在等他。再发现骑兵个个肩宽脖子粗,且一脸凶悍之气,张辅满意地看向一脸得意之笑的王友。
登上点将台,张辅随即中气十足地宣布:“后天此时,在此,准时开拔至兴和”。
听到骑兵们震耳欲聋的应诺,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张辅接着说:“陛下、殿下令我去镇守兴和。我的个性,大家都知道。绝对多数时间是主动出击,少有选择龟缩,去当受虐成瘾的乌龟王八蛋。”。
听到军士们的哄堂大笑,张辅沉声地接着道:“陛下规定但凡镇守一方,军士必须携带妻小前行”。
“咱们不带妻小前行,又怎么让天下人与兴和军民,相信我们能做到镇守一方呢?已有妻小的军士,此刻可以出列,回去准备”。张辅双目炯炯有神地接着说。
看到骑兵只走了一半,感受到刺眼阳光的张辅,对这些尚未成家,留在校场的军士令道:“只要听我将令、行军又奋不顾身,回来之时,保证你们不缺娶老婆的赏钱”。
注意到袍泽们的眼神炽热、且个个对张辅此话坚信不疑,王友抽出腰间的弯刀。将弯刀举起后,王友带头吼道:“明军威武!明军必胜”!
随着整齐的刀刃出鞘之声后,整个都司就被军队齐声大吼的“明军威武!明军必胜”!之声给淹没。
认为此刻用不着点燃士气的张辅,看了一眼做过头的王友,并向军士们压了压手,道:“下去保养军械、整理行装。”
见张辅走下点将台,王友立刻靠了过去。
两人走了一会,见四处无人,张辅问道:“你搞什么名堂”?
王友咧嘴一笑,道:“渠忠仁、渠忠义、渠忠礼、渠忠智、渠忠信五兄弟,现在都司外面不远的酒家。我这不是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威风”。
察觉到张辅微微一怔,王友解释地道:“渠氏五兄弟的老父亲渠济,在元就是财主。现今他们五兄弟,已让渠家坐上晋商中的头把交椅”。
张辅正在为钱发愁,听到渠氏五兄弟主动找上门,心中虽然大喜,但还是冷静地问道:“他们怎么找上你的?找我们有什么事”?
王友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他极为别扭地说:“弟弟刚纳的小妾,之前在秦淮河上。渠氏五兄弟是通过托人而找到小妾,才找上我的”。
“渠氏五兄弟找我们,是想帮我们处理所有的买卖”。见张辅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王友又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消化得了吗”?张辅的语气中带着些恼火。
王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张辅,他道:“这是北平渠氏钱庄开的一百万两的银票。渠忠信说这是信用押金,咱们随时可以去他们的北平钱庄去兑换”。
张辅郑重其事地问道:“你确定能随时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