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纵是侯莫陈慧再生气,也被李道宗的最后一句话逗得破涕为笑,终究是叹气道:“大郎,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当年先祖庄闵公就是功高而不自敛,因此身死。可是雁娘是我们的孩子啊,年纪还这么小,你就忍心让她远赴吐蕃,从此天各一方吗?”(庄闵公指西魏八柱国之一侯莫陈崇,谥号庄闵,侯莫陈慧先祖)
“圣旨已下,覆水难收!”李道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有些伤感地回忆道:“贞观九年,二郎被圣人任命为交州都督。二郎身体不好,交州多瘴气,请我帮忙向圣人求情,希望能留在京师,结果如何?最后不还是去了交州,仅仅几个月,就死在了交州。何况这次与吐蕃和亲,是国之大事,我又奈何?”(二郎指李道宗次弟李道兴,贞观九年死于交州都督任上)
李雁娘这时从李景恒怀里挣脱起来,用力擦干早已糊成花的脸颊,大声道:“阿耶,阿娘,你们不要再为我为难了!孩儿既然生在宗室,十几年来得享荣华,该承担的责任也不会逃避,莫说是去吐蕃,纵是刀山火海也去得!李家女子不弱于男!只恨此去吐蕃是和亲,不能效法平阳姑姑,饮马逻些,马革裹尸!”
看着李雁娘慷慨悲歌的样子,李景恒摇摇头,虽然他对历史不甚熟知,但也知道李雁娘去吐蕃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且在吐蕃过的肯定也不如意,因为在李景恒的印象中,吐蕃就是大唐的头号敌人,从初唐打到唐末。
李景恒接收了原身的全部记忆,以他如今的神仙手段,情感上肯定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踏入火坑。
于是李景恒道:“阿耶,这次进京,让孩儿也跟去吧。”
李道宗只当是李景恒舍不得妹妹远嫁吐蕃,便答应了下来。
翌日,李道宗带着李景恒和李雁娘,辞别侯莫陈慧,离开鄂州,溯汉水、丹水北上,前往长安。
在商州下船换马后,很快就来到长安的东南门户,蓝田关。
此时正值隆冬,巍峨的秦岭山脉早已裹上一层厚厚的银色。
“吁——”李道宗勒了勒马缰,抖掉大氅上的积雪,指着远处烛火闪烁的一簇院落说道:“总算赶到蓝田驿了,景恒,雁娘,我们今晚就在蓝田驿歇一宿,明早再进京。”
雪地上留下一连串凌乱的马蹄印,一行人进入蓝田驿。和外边的万籁俱静相比,驿站里面就热闹多了,许多人围坐在篝火旁取暖聊天。
让驿夫把随行的马匹牵走之后,李道宗发现不远处篝火旁有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希明公?”
那人抬头望来,是一个银发白须的老者,看到李道宗后在左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雪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雪,惊喜道:“江夏王,您这么快就从鄂州回来啦?”
“希明公,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雪又这么大,您老怎么会在蓝田驿?”李道宗连忙迎了上去,给自己的手掌哈了一口热气,一边搓手,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