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便上前执郑璞之手而入,低声说道,“好叫子瑾知晓,若你不来,我亦遣人往冀县求教也!”
呃,求教?
脚步微一顿,随入的郑璞先回首示意扈从自行去歇下,才压低了声音发问,“不知乃何事,竟令伯达兄寻我邪?”
“唉”
张表的回答,乃是一声叹息。
原来是才到任一月有余的他,如今已隐隐被众僚佐齐心孤立了。
倒不是作为边陲的陇西郡黎庶刁蛮。
前任太守冀县人尹赏任职期间,官府政令顺通,不管是羌胡部落还是僚佐皆无有半分阳奉阴违。更莫说游楚在职时,郡内士庶皆愿共生死了。
待两人安坐,张表便细细讲述起月余以来感受到的疏远之意。
如巡农桑问孤寡、令各县推举贤能、问狱中之案抑或者察临洮牧场与丝路邮驿等事时,他让僚佐作参详,得到的回答总是一句“明府但决之,属下安敢有言置喙?”
和颜悦色的再三请问时,亦不过得了一句“昔日尹太守之政,士庶皆称善,明府可循之”。
如此,首次得位两千石、抱着满腔斗志而来的张表,安能不郁郁于心?
且他若是事事皆循尹赏之政而无为,岂不是尸位素餐!
更令人郁郁的是,初来乍到的他,对陇西郡县的风物与贤才并不了解,连重新辟命太守府僚佐之事都难为!
故而,讲述罢,他还懊恼作言,“以子瑾之见,乃我是益州人士,故而难容于此边陲之地乎?抑或者,乃我才德不配受位,故而众人皆不愿效力乎?”
而倾听罢的郑璞,已然忍俊不禁。
年少便扬名巴蜀的张表乃名士,才学不缺,仪表威重与举止风度翩翩。
但亦是豪族出身,自幼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且因其父而倍受先帝刘备善待,故而不知边地黎庶之求。
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僚佐之所以排斥张表,乃是将名士气度太重的张表视作昔日那些叫嚣着放弃凉州、鄙夷边陲之人的关东士人。
并斥为一丘之貉了!
尤其是张表高冠博带、身着服饰之华丽,竟连鞋履都有纹绣;且当郑璞刚入屋内时,还发现了案几前燃着名贵的龙涎香,搁置着玉如意把件,就连文房四宝都不乏金玉之饰。
历经了数十年战乱、一直挣扎在温饱线的黎庶与羌胡部落,岂会亲善心慕一起居奢靡、自命风流的太守?
焉能将之当成吝惜民力、恤黎庶之艰的上官?
强忍着笑意,郑璞将凉州风物与民风大致说了遍,再仗着两人的熟稔,直言不讳了指出了张表的失措之处。
张表听罢,一时无言以对。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蜀地被追捧赞誉的作态,到了陇西之后竟成为了不知黎庶艰辛的象征。
“唉~~”
许久之后,他方一声长叹,“枉我自号风流、胸具才学,今起为剖符吏,竟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