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从中原中也的回答里, 麻生秋也了解到对方的行程安排。

    为擂钵街的孤儿穷怕了，性格上偏离正常孩子，他有专门叮嘱过学校多做一些群体的公益活动, 并且资助了那些课外活动。不仅如此，他让学校每个学期就给“羊”的人换班级，不指望他们迅速融入其他班级, 而是要他们减少非必要的抱团行为，接触到一些不是“羊”的同龄人。

    麻生秋也在意的是中原中也，资助“羊”的初衷就是给他找到伙伴, 与人类建立更多的联系, 中原中也的安危绝对是放在首位的。

    学校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去孤儿院帮忙, 而孤儿院似乎在郊区, 偏离了麻生秋也掌控的核心区域，心头不由焦急一分。

    “中也，跟你的国文老师说一声, 是我要求的，你立刻结束义工活动，单独来港口黑手党本部找我, 否则我就让阿治去接你。”

    “什么？不能让太宰那个家伙来啊！”

    中原中也发出哀嚎，那个家伙特别会得罪人, 见“羊”不到两面，成功把他的同伴们全部得罪了, 偏偏没有人能在口头上欺负回去。

    麻生秋也抿住唇，没有跟中也开玩笑：“我担心你, 最近有危险分子潜入横滨市，你在外面，脱离了横滨市的保护, 我会寝食难安。”

    中原中也被打直球的关心正中红心，在孤儿院里脸色发烫，庆幸老爸没有看见，不会逗自己玩。他试图压下脸上的红晕，表达自己的强大：“老爸，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兰堂先生说过就算是你‘公司’里那些人也打不我。”

    麻生秋也理解他的群体荣誉感，用出杀手锏。

    “你不想听你老爸的话了。”

    “……啧。”

    中原中也第一次听他自称“老爸”，体会到了未成年面对家长的无奈。

    恐怕只有成年了，他才能硬气地说自己足够强大。

    “我懂了，马上回去，给我半个小时……我去和整理捐献物品的小家伙说一声。”中原中也为了节约时间，直接大声喊道：“敦，你去喊我的同学过来，我有急事需要离开！”

    “中也哥哥，我来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的附近跑来了一个白色头发的瘦弱男孩，大约十左右，双脚穿着旧鞋子，虽然身体不够强壮，但是脸上的精气算充足。男孩胆怯的声音没有太多的穿透力，却因为身份的独特性而惊住了通话的人。

    横滨郊区，孤儿院，敦？

    麻生秋也来到文野世界这么久，尚未见文野的正牌主角：中岛敦。

    在他的印象中，在孤儿院长大的中岛敦深受异能力的困扰，被好心却学识浅薄的孤儿院院长用暴力的方式控制了起来，锻炼出了对方在苦难中的承受力，以及被人伤害、从而理解受害者的同理心。

    可以说中岛敦没有孤儿院的经历，性格肯定会阳光，然而缺乏了这段经历，对方也许就很难打动武装侦探社里的那些人。

    if线里充分说明了中岛敦选错道路后，能成为杀人的刽子手。

    为了活下去，没有错，麻生秋也尊求生欲强烈的孩子，但是他不打算做一个收集广大孤儿的人。古人有云，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于渔，他整顿横滨市的孤儿院，提倡给每个孤儿院的院长进行免费专业的授课和考试，在对待孤儿的身心问题上，考试不合格的人不能开孤儿院！

    从源头解决问题的麻生秋也觉得在自己的管理下，不可能有一个文盲孤儿院院长。谁敢虐待儿童，横滨市的市民会第一个进行举报，他记忆中考试次数最多的一个院长，连续二十次才通了考核。

    实乃不易。

    授课的人肯定把他想要掰正的思想灌输进去了。

    关爱儿童，善待孤儿，碰到了奇的情况不要惊慌，相信横滨市的警察局，碰到危险就报警，没有人会把特殊类型的孩子切片。

    麻生秋也蹙眉，“等等，中也，孤儿院的健康吗？有没有受虐待的人？”

    中原中也得到家长的问题，打量着中岛敦，“没有，就是有点瘦，孤儿院里大部分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我们给孤儿院带了文具和零食。”

    中岛敦猜到他是在跟别人说话，羞涩地低下头，衣服十分合身。

    孤儿院养这些孤儿不容易，衣服和食物的贫乏好说，在这个冬天，中岛敦他们的衣服至少是保暖的，尺寸也正常，社会给予了他们相应的捐赠。

    麻生秋也的大脑没有停止思考。

    被中岛敦的存在一惊后，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为什么自己主动见芥川龙介，却一直忽略身处于孤儿院的中岛敦？他好像几乎不会记起这个人的存在，哪怕对方是文野的主角。

    不对啊，中岛敦的存在感这么低？

    次元的中岛敦的作品，麻生秋也记得自己翻过几眼《山月记》，由于不小心翻到描写西游记的部分，他觉得这是一本西游记同人文，导致放回了书架。第二次翻《山月记》就是在大学的期间了，大学图书馆里有这本书，他看文章目录发现中岛敦写汉诗，出于对日本人写本国汉诗的兴趣，他去看了……

    后面的，不用说了，李白杜甫不香吗？为什么要看外国人写汉诗？

    麻生秋也又把这本无缘的书籍塞回书架了。

    真正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句放在封面上的名言，令他正视了一眼日本的文豪，“世上每个人都是驯兽师，而那匹猛兽，就是每个人各自的性情。”

    又了一年，麻生秋也在练习钢笔字，摘抄好听的句子的时候，有把中岛敦的作品里许多蕴含思想的句子记录下来。伴随着他的深入阅读，他对中岛敦也算是有了真正的认识，难怪中岛敦有“小芥川”的称呼。

    麻生秋也心里也有一匹猛兽，来自于他对平凡的不甘心。

    穿越这件事，撕开了猛兽的牢笼，让他做出一件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麻生秋也呢喃：“孤儿院……中岛敦……”

    中原中也耳朵够尖，好奇道：“老爸认识敦？他是这里的孤儿。”

    麻生秋也记得文野的中岛敦偶尔语出惊人，在与港口黑手党联手的时候说过一句经典的话：“即使头脑会出错，但是血脉不会。”这句话出自于次元中岛敦的《光与风与梦想》。他按住自己的眉心，陷入深层次的回忆，灵魂携带的记忆被唤醒，他终于想到了中岛敦的前一句话是什么了。

    【以前在古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古书？

    他对文学作品的爱好不浅，有了钱之后大肆收集本土的文学作品，发誓没有在哪本古书里见《光与风与梦想》的存在。

    贫穷的孤儿院里会有钱买古书？教孩子看古书吗？社会人士也不会捐献古书给孤儿院，那纯粹是对牛弹琴，不如丢进垃圾桶。据他了解，上辈子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最喜欢撕书了。

    如此不合理的环节，放在二次元可以当作是动漫在扯文豪的作品，放在现实中就有一不寒而栗的感觉。

    二次元的中岛敦从哪里看见次元的中岛敦的作品？

    结合文野主角被英国钟塔侍从、美国组合、死屋鼠方势力悬赏七十亿，浑身是麻烦，甚至被港口黑手党屡次抓捕的原——

    中岛敦是【书】的道标！

    对方就算没有亲手触碰【书】，也肯定与【书】有不解之缘！

    麻生秋也面临魏尔伦的压力促使他进一步联想。

    他呼吸乱了一拍。

    他猜测，中岛敦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接触到了【书】，所以动漫里给出过中岛敦在放满书的房间里阅读的画面。

    莫非……是孤儿院的图书室？

    孤儿院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放满书的地方吧。

    对于这能沟通平行时空、写下合理的文字就能心想事成的物品，宝物会隐也实属正常，既然他记起了这件事，说明他与【书】有缘。

    没缘，我也要有缘啊！

    这东西放在谁的手上，谁就立于不败之地！

    别说是让他和阿蒂尔·兰波和好了，就算是杀死超越者也不会太难吧，不排除【书】扭曲现实的范围局限于日本，无法波及国外的领土。

    【我要得到它！】

    【我甚至可以安排出一段真实的去。】

    【在八年前的一月份，我与阿蒂尔·兰波认识了个月！】

    麻生秋也的心湖泛起惊涛骇浪，仿佛看到了“圣杯”在远方诱惑自己，放在与阿蒂尔·兰波摊牌前，他肯定没有如此渴望，为爱情、友情、亲情、事业全部丰收，他对万能许愿机都是持以不屑的态度。

    大脑没回，麻生秋也就茫然地听见中原中也短促地说道：“我这边好了，这边打不到车，我直接用重力飞去！”

    然后，中原中也挂了自己老爸的电话。

    半天听不见声音，肯定是对方忙别的事情去了。

    港口黑手党本部，麻生秋也却没有在首领室等中原中也，他让太宰治等中原中也，有无效化异能力在，中原中也的安全度直线上升。

    麻生秋也一步步走向车库，取了一辆车，开车前往了横滨市郊区。

    除了太宰治，谁也不知道麻生秋也昨天失血休克，今天就顶着浑身的刀伤离开病床，离开安全的港口黑手党，前往了未知的地方。

    太宰治出于好玩，坐到了麻生秋也的首领椅子上。

    他转了转椅子。

    眼神一片等待的思索之色。

    “你会去哪里？”

    ……

    横滨郊区，孤儿院的院长见到了全横滨市的孤儿资助者。

    麻生秋也没有以中原中也监护人的身份而来，避开了自家儿子的同班同学，与齐刘海的锅盖头院长进行了一番交谈。麻生秋也表示自己不仅是富豪，是一名想要写新小说的作家，他希望借助孤儿院的环境给自己灵感，为此愿意付出一定的费用。

    这样恩情与金钱皆有的交易，没有一个孤儿院的院长会拒绝。

    麻生秋也指明要一个白发的男孩来为自己带路，对于他怪异的要求，前杀手身份的孤儿院院长略微警惕，而对方脱离了里世界太久，层次太低，没有意识到麻生秋也是本地龙头老大的真正身份。

    麻生秋也微笑地解释道：“不会独处，我有一个学生就是白头发，天生心理有问题，非常自卑于自己不合群，原本留着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后来硬是被剪短了，我觉得同样的白发少年会给我一些开导他的方式。”

    他补充道：“要是没有白发的孩子就算了，我也省了一笔咨询费。”

    孤儿院院长的手指抓住了裤子腿，贫穷使得他急忙劝道。

    “我这里有一个孩子是白发……”

    “那太好了。”

    麻生秋也说出这句话，眼神有光，背后的黑暗胜了以往的任何时候。

    后，他见到十一岁大的中岛敦，没有表现出熟稔。

    他含笑地说道。

    “我想去书比较多的地方，或者是孩子们喜欢看书的地方，好好感受单纯的阅读气氛，再静下心来创造小说。”

    “……啊，好的。”

    中岛敦不擅长应对成年人，露出腼腆的笑容。

    白发男孩的眼中没有对孤儿院院长的恨意，只是有一些疏远，不懂得表达言辞的孤儿院院长严肃着一张脸，命令道：“要照顾好客人。”

    中岛敦点了点头，给麻生秋也去找适合看书的地方。

    他走在路上，听见麻生秋也说道：“麻烦你了，敦君，我为【书】而来，请你带我去找【书】吧。”

    中岛敦没有听出【书】和别的书有什么区别，迷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位先生认识他吗？

    称呼他的名字的感觉……很亲切呢。

    ……

    中岛敦推开了落下灰尘的门，尴尬地拍了拍头发，打开一个类似于储藏间的房间，为客人介绍道：“这里就是放书的地方，书籍不是很新，全部是别人捐赠给孤儿院的东西，平时只有我会来这里看一看书籍。”

    麻生秋也环视房间里一圈，笑着随口道：“你有推荐的书籍吗？我对你这个年龄喜欢看的书籍很感兴趣。”

    中岛敦被这位先生温和善意的态度感染，轻松地为对方介绍起来。

    说到自己最近看的一本书，他懊恼地说道：“我有看很喜欢的书……可惜不知道被我塞到哪里去了，书名也被忘记了。”

    麻生秋也的手指划书架上一本本书，检查哪本书是传说中的空白文学书，没有去看白发少年的情，同时中岛敦也看不到这位黑发先生脸上的凝色。

    “很久以前，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对于没有做的事，我总是感到后悔。”

    “欸？先生也看吗？”

    “我也看它，它的名字叫——《光与风与梦想》。”

    麻生秋也的手握住了一本书。

    那本书包裹着书皮，十分古老，有那么一霎那，麻生秋也认为它不是【书】，可是在他观测到它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万分一的可能是【书】。

    也许，有的平行时空里，【书】藏在日本政府的手里，也许，有的平行时空里，【书】只是随处可以看见的一本书籍，被谁捡到就是谁的运气。甚至，在一些太宰治捡到【书】的平行时空，它会是《完全**》。

    有人曾经说，人类闭上眼，世界也许是坍塌的虚无状态。

    人类睁开眼，才会有这个世界。

    具体形容起来有一些麻烦，但是麻生秋也真实地感受到了“高维观测”的意义，自己的灵魂具有一定的独特性，携带上辈子的信息，使得他可以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真的找到了【书】，又不用承担“高维观测”的代价。

    假如这是一异能力，异能力者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吐出身体一半以上的血液，对不起它的好处。

    麻生秋也抽出书籍，没有当着中岛敦的面去阅读，他的眉宇浮现深思色，有几分这么多年纠结非异能力者身份的释怀。

    “敦君，我就在这里看书，写作，谢谢你的带路。”

    “先生千万不要客气。”

    中岛敦看到对方自带草稿本和签字笔，不敢打扰他，笑着离开了。

    房间里很快就反锁上了。

    书桌上，书皮被撕开，露出了一本花纹复杂、没有书名的白皮、白纸的无字文学书。太宰治接触道【书】，得到了平行时空的记忆，中岛敦接触到【书】，看到了次元中岛敦的作品，麻生秋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