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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朔方到敕勒，正在形成一条新的白银航运通道。 </p>
秦西与河东之间，本来可以走关中平原，渡过黄河转向东北，但这时候关中分裂为东西两块，虽然商队可以进入石晋国内，但那毕竟是民间行走，军事运输就没法到达。而如今天策唐军正对东北用兵，一条从甘陇前往敕勒川的通道势在必行。 </p>
当初薛复北上，走的是6路，这条道路虽然直接，但6路运输注定了成本较大，薛复是带着数十万牛马北上的，所以能这么做。但往后再要靠牛马或者挑夫来纵跨从秦西到敕勒川的千里道路，成本却是太高，幸而甘陇到敕勒川之间，有一条天然水道的存zài――黄河！ </p>
黄河在位于朔方的青铜峡（今宁夏境内）以上段，河道狭窄，落差巨大，一些地方简直就是瀑布，因此不大利于进行航运，但一过青铜峡，那便进入冲积平原带，整整接近两千里的河段，河床宽广，水流平缓，正可行船。随便扎个木筏顺水漂流，也能运上几千斤的货物，对商旅来说，有什么比不费畜力人力而行千里更划算的？ </p>
这样一条航道，如果放在经济达地区那是典型的黄金水道，但黄河的这一段，起点的朔方（今宁夏一带）半农半牧，终点的阴山南麓又是著名牧场，属于商业极度不达地区，因此这条航道一直未能产生什么经济效益。这条河道落在游牧民族手里时自不用说，在汉唐全盛对北用兵时，中原调遣物资从比朔方富裕十倍的河东调集自然方便得多，因此在历史上也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军事运输路线。 </p>
但现在却是一个特殊时期，河东还在石晋手里，张迈要从秦西前往晋北。考虑到运输成本，自然走这条黄河航道最是划算。 </p>
十营的陌刀战斧新阵从秦西骑马出，杨光远抽调二千轻骑随行，五千人沿着葫芦川，行军半个月，便越过了青铜峡。在这里有一个新建的码头――如今已经形成一个市集，就叫峡北集。 </p>
张迈到了这里以后便下令伐木为筏，半个月时间就造了大量的木筏，这段时间，从河湟、剑北和秦西各地抽调的五营番骑兵、五营汉步兵、十营远程射击队伍以及一千辅兵，也都6续到达。 </p>
从人数来讲，这支军队只有一万二千人，数量不多，从各地到峡北集又是境内的中途行军。这笔费用郑渭还负担得起。 </p>
更何况以郑渭的个性，不会只算军事账。当初耶律屋质南下、北上的两次属于临时行动，此后又有商家通guò他们走过的这条路形成商道，但都未作为固定的路线，这次张迈选择了这条行军路线，如果一qiē顺lì，则能将这条运输线转为定例，并趁机健全沿岸各地的补给据点。到时候，东南则秦西、西南则凉兰。商路将汇聚于此，通guò黄河抵达敕勒川，然后再沿着6路进入晋北，甚至将随着天策唐军势力的扩张向燕云、东北、漠北迈进，并将之纳入整条丝绸之路。 </p>
天策自接收了朔方以后，在这里重点展的是农牧业。但随着晋北商路的开通，峡北集的商业因素便活跃了起来，如今甘陇地区商人和军队之间关系良好，天策唐军在很多时候都已经成了境内行商的保护伞，天策唐军军律严明――更不用说有张迈坐镇。这也是唐军和其它军队区别开来的重要特征，若换了那些劫掠成性的大军行走，只怕商人们都要躲得远远的免得被其掠夺，但西北的商人，却很喜欢跟着张迈的大军出，因为在大军附近，治安会非常好。盗匪绝迹，胡儿顺服，甚至连天气似乎也都变得更加晴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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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北的商人听说张迈要来，凑钱将三艘大河船，改造成了三艘对内河航行来说已算巨大的楼船献给张迈作为坐舟――士兵们可以将就，元帅也坐木筏就未免寒酸了。 </p>
张迈也不推辞，在峡北集阅兵之后，便率领大军登上舟船木筏，万余大军便顺着和缓的水流向北行进。西北地区的人不习惯乘船，尽管无风无浪，但许多士兵一踏上船就全身摇晃，一些将领甚至要求上岸随行，哪怕这一段的黄河水平缓无波，在他们却宁可坐在马背上颠簸也不愿意坐船。 </p>
但张迈却拒绝了所有人的要求，勒令全军都上船出。这还是内6河流而已，但已经有士兵不停呕吐，但吐了几百里之后便习惯了。虽然可以坐在船上一动不动，许多将领却觉得这比马上颠簸对士兵体lì的消耗更大。 </p>
其实以木筏为主体的船队走得很慢，一个时辰不到二十里――这个度比人快步行走也快不了多少了，张迈的楼船也不能脱离大部队，习惯了后世轮船度的他实在难以想象长途水上行军会慢到这个程dù！然而张迈仍然坚持坐船，并拒绝了将兵们上岸行军的请求，只准许两支各五百人的骑兵部队轮流在两岸巡行。 </p>
第一天五更从峡北集出，中午靠岸做饭，让士兵上岸休息活动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行船，夏初日长于夜，到黄昏才又上岸安营。一天走五个多时辰，接近二百里路。算算并不比轻骑行走来得快，但一来几乎不用考虑辎重对畜力的损害，二来若不是士兵不习惯，这样的行军几乎不用耗费士兵的体lì。 </p>
从峡北到敕勒川登6地河口镇，张迈预计会走十五天时间，中途可能会花点时间，扫荡几个据说有盗匪盘踞的据点，为这条航道今后的安全奠定基础。郑渭非常有信心：只要张迈走了这一趟，加上年初郑家在晋北获利的消息传回甘陇秦西，这条水上商路将会有飞跃性的展。 </p>
不过对于这些张迈并不很放在心上，他人在黄河上，心却已经飞到临潢府――上京城外的战局，才是他最为牵挂的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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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外，战场已经进入白热化。 </p>
契丹两万腹心部。顺lì完成中央突破，这时，天策位于第二纵深的甘凉新军，腰弩手早就弃弩拔刀，后退十步，同时刀枪手上前。然而他们并不能如奚胜在环马高地时一般扼住契丹前进的咽喉！ </p>
腹心部第一骑兵丛，人执镔到，马劈铁铠，犹如身披铁甲的洪荒猛兽，在切坡第一层初月阵之后，几个起落就触及第二纵深！不过就在这时，拽剌铎括反而停了下来，让黑龙稍作休息，后续的骑兵丛则跟着冲上。 </p>
天策中军第二纵深。仍作初月型阵势，两尖是步兵刀阵，中央是枪盾手。两尖叫唤着：“前进！前进！”中央则呼叫着：“防守！防守！” </p>
五百面组合盾牌树立了起来――天策唐军进入漠北，大型兵器都无法携带，但唐军的巧匠大费心思，设计了一套组合盾牌，这些盾牌分开来，每个只有三尺左右长、二尺左右宽。便于携带，直接放到马臀上就行。但结构巧妙，可以拼接，六面盾牌拼接起来，就是九尺高、四尺宽的大盾！ </p>
三千面小盾组合成五百面盾牌，盾牌与盾牌之间留有五尺空隙，伸出一支长枪。斜树待敌，两支长枪，两支钩镰，一支暗箭手，每一面大盾牌都配备五个步卒。五百面大盾牌，就构筑了一条五百丈的防线。这就是天策第二纵深的中央防备。 </p>
契丹腹心部的骑兵丛猛烈奔近，成千上万的马蹄在二十步的范围内同时踩踏着地面，造成的震动足以震撼人的心脉。到了这个时候，胆魄稍为不足的步兵都会被这威势吓得逃跑，然后就仗都不用打了，只剩追杀！ </p>
“吼住！吼住！” </p>
甘凉新军的将校们拼命地给士兵打气，他们在甘凉是在新的军事训练体制下磨练出来的，有些老资格的士兵已经经过长达两年的军营训练，有部分则只有一年，在漠北奇袭开始前的那一两年里，张迈只要有时间就会往军营里跑。那“吼住，吼住！”就是张迈在实战训练中呼叫出来的。 </p>
没人知道为什么守阵脚叫“吼住”！天下军门没人知道这个词的来历，但元帅叫出来的，那肯定没错！ </p>
“吼住！吼住！” </p>
马蹄的震动已经响到跟前了，一些胆魄稍微不足的人都想转身逃跑了，然而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契丹的骑兵已经逼到近前！ </p>
他们都想到了张迈的亲口训导―― </p>
“战场之上，越怕死，死的越快！” </p>
是啊，逃都来不及了！ </p>
死就死吧！ </p>
契丹腹心部无不久经战阵，看到这五百丈的盾阵，蛮横的直接纵马撞击，老练点的就准备展现骑术，从盾牌中间的空隙溜过。有的契丹两三骑围攻一面巨盾，而有些盾牌则一个契丹骑兵都没有。 </p>
老辣的腹心部将士很明白集中兵力而不是平均分配的道理。 </p>
“近身弩预备！” </p>
就在战马离大盾只有五到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契丹骑兵只要一伸手一挥刀，再加上马的冲刺，在半秒钟之内，那马刀就会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但也就是这个距离，弩箭一旦从盾牌中心的缺口射出，前方的骑兵就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p>
攻守双方，手只要一个不稳，心只要一个颤抖，胜负便决！ </p>
“射啊！” </p>
“射啊！” </p>
倏倏倏―― </p>
这不是密集的，而是零散的，没有规律的响动。每面盾牌后面的暗箭手都根据自己身前的情况出射击！五百面巨盾有三百多面面临大敌，三百多面巨盾就有三百多个暗箭手，而临阵成功射击的有两百八十人，长达一年以上的训练，万里远征的磨练，使得他们“吼住”了自己惧怕的心，但还是有三十多人或者手不稳，或者弩出问题，或者时机判断不准而贻误了战机。 </p>
但只要成功射击的，在这个距离几乎没有不中的！或者中人，或者中马，有一百多契丹当场身亡，剩下的或者负伤，或者坐骑栽倒而滚地！但还是有一部分契丹骑兵竟然躲开了弓箭！ </p>
就在电光火石的交锋过后。成千的战马同时撞上了盾牌，同时有近千的契丹骑兵冲过盾隙！ </p>
“枪！” </p>
嗖嗖声响！九百多支长枪向马腹攒刺过去！然而契丹腹心部这时便展现了其高的近战技巧，他们大多数只是一勒缰，或者一夹马腹，便多避开了枪矛的攒刺，跟着马刀圆挥。便有一柄一柄的枪矛被砍断！ </p>
“钩！钩！” </p>
钩镰枪钩锁马蹄，这也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惯技，但经过轮台之战后，契丹人对此防备以深。一柄柄加长的、介乎斧头与刀之间马战刀向下挥掠，夹带着马力冲势，遇钩断钩，遇枪断枪，遇手断手！遇到脖子，就是一条性命！ </p>
一旦数百骑兵绕到盾牌后面。而枪矛钩镰手未能在第一时间挡住他们后，巨盾墙就会成了虚设。 </p>
就在这时，一堆移动的钢铁滚了过来――那是稍作休息后的拽剌铎括，黑龙仿佛刚刚热完身，在它身边，集聚了五十个人披铠马披甲的骑兵队丛！黑龙欢跃地冲入巨盾，拽剌铎括根本就作理会，只是身子一侧。任凭暗箭射中自己的肩头――却根本入不了肉！同时黑龙已经撞翻了巨盾！ </p>
拽剌铎括巨斧挥动，斩断了惶恐中向他攒刺的枪矛手。同时黑龙几乎人力而起，避开了企图对它下手的钩镰枪，马蹄踏处，踏破了一个天策将士的脑骨！ </p>
五十个重甲骑兵团猛烈冲击之下，不知有多少战马在骑士的控zhì下前蹄踢出，踏碎了不知多少步兵的脑袋、肩骨！巨盾出现了巨大的缺口。 </p>
李膑在观战台上看得满脸热泪。第二道防线已被中央突破，但陷入危险的甘凉勇士们，还在马蹄之下死中求活地战斗着！ </p>
第二道防线挡不住腹心部在预料之中，但会这么快被突破却在意料之外！尽管腹心部也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但甘凉新军所受到的伤害却是两倍以上！ </p>
一个到死也不知性命的校尉高吼着：“不能辜负了元帅！不能辜负了大都督！” </p>
“吼住！吼住！” </p>
“吼住。吼住！” </p>
他们嘶声力竭地叫嚷着，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给予自己战斗下去的勇气！ </p>
李膑的心在颤抖，他的泪水是为战死的将士而感动，不过作为经历过千生万死的军师，他的心却早已磨练得犹如铁石一般，这时会颤抖，不是因为哀伤，而是因为惧怕！ </p>
唐军已经付出了如此代价，但契丹的前锋却还未见疲软――甚至，好像现在才刚刚开始进入状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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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是轮台！契丹也不是敌烈、阻卜！”上京城头，耶律德光森然道：“杨易真想和我们硬碰硬？他想错了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