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作古多月,苏家仿佛一夜之间,断了脊梁,先是宁家的半施压,然后是沈家的敲打,没了苏仪,确实改变不少。
然而,一位老人的出现,让苏家,竟然重新续上了脊梁骨。
至少,那些野心勃勃,恨不能与沈雕寺同流合污,又或者,尽快臣服于苏家的部分家族高层,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哪怕是苏知鸢这等,从不过问家族事的柔弱女子,也能感受到,苏家一反常态的氛围。
清晨时分,杨尽忠正在磨刀,动作缓慢,但很认真。
这位在苏仪身边,隐姓埋名数十年的第一刀客,沉寂了太久太久,以致于,他都忘记了曾经快意恩仇的日子。
也忘了自己这辈子,最该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苏知鸢托着下腮,蹲在杨尽忠的身边,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好在杨尽忠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主,半天都闷不出一个屁来。
两人沉默以对,倒也相处的下去。
苏家大院,断断续续传出不少脚步匆忙走动的声音,还有外界,聒噪不堪的纷纷议论。
“很久很久之前,我在苏家,也见到这般状况。”
苏知鸢终于开口了,她记得那次,适逢沈卓亲手谋划了那场灭国之战,打赢了,未来五十年天下太平,打输了,谁也料想不到,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那天,爷爷独自一人站在后院,不出不喝,也不与人交流,只是抬起头,面朝北方。
那天,帝京城的上空,从白天到夜晚,飘满了孔明灯。
时年今日,爷爷撒手人寰,离开了世间,而苏家,也换了模样,现如今,连自己最亲近,最喜欢的杨叔叔,也要……,离开了。
“你会回来的,对吧?”苏知鸢红了眼睛,语气小心翼翼,怀揣着胆怯和不安。
杨尽忠咧嘴哈哈大笑,并伸手摸了摸苏知鸢的头发,“傻丫头,能打的过你杨叔叔的人,能有几个?”
“你杨叔叔当年好歹也是扛把子级别的人物,即便现在老了,巅峰不在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动得了。”
苏知鸢又不傻,她嘟哝了句,“可是,他们那么多人。”
沈雕寺大摆宴席,号召了数千人,这等规模,大概率谁去谁死。
哧!
杨尽忠随手一挥,端起手中的柴刀,迎着骄阳仔细观摩,之后才心满意足,“还行,够锋利了。”
苏知鸢跟着起身,“叔叔……”
“你应该猜到了?”杨尽忠还是那副憨憨的笑容,他目光平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知鸢。
苏知鸢起先点头,然后摇头,最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小脑袋耷拉着,不言不语。
“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他。”
杨尽忠承诺,再一次,伸手揉了揉苏知鸢的小脑袋,眼神极尽宠溺,他一生没成家,也无儿无女,从某种程度而言,苏知鸢就是自己的女儿。
“你有没有看过他,穿着正蟒袍的模样?”杨尽忠询问,苏知鸢蓦然抬头,双手扣到了一起。
“其实,你杨叔叔也没看过,想必,一定很光彩吧?”
事已至此,苏知鸢能猜到的,都猜到了,虽然很震撼,但铁一般的事实,容不得她不接受。
只是,如今再度静下神来回味,还是一阵心惊肉跳。
她从未想过,她小时候的玩伴,短短数十年,会摇身一变,成为站在这个时代最前列的人物,看尽天下风云,独我呼风唤雨。
“我走了?”杨尽忠告别道。
苏知鸢犹豫不决,目光不舍,最终,她还是默默的让开了位置,并语重心长的交代道,“你小心。”
“也麻烦你带句话给他?”苏知鸢商量着,恳请杨尽忠。
杨尽忠点头,“说。”
“我在这里等他,一直会乖乖的等他,等到他出现在我眼前,我哪儿也不去。”苏知鸢语气颤抖,哪怕是尽量保持欢颜的杨尽忠,此时,心头也不是滋味。
杨尽忠不清楚,等苏知鸢真正看到他,身穿蟒袍,公然出现之后,会作何感想?
听闻,这位年纪轻轻的北天王,一夜之间,白了头。
当然,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残酷现实,让杨尽忠多多少少有点于心不忍,不愿和苏知鸢多说。
“这次真的走了。”杨尽忠一步闪动,和苏知鸢背对背,然后头也不回的渐行渐远。
沈家大院。
一片肃杀之气翻腾。
恍惚间,似有一股笼罩天地的黑色大幕,随着沈卓的一步步靠近,也逐渐覆盖住沈家这里的一片天。
紧接着乌云压城。
哪怕是沈雕寺,也好多年不曾感受到,这道浓烈到,让他这个级别的人物,都不得不重视的气息。
外传,沈卓巅峰不在?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霸业登顶的存在了。
可即便是这样,沈雕寺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压力,换言之,巅峰状态的沈卓,到底有多恐怖?
“哼,这家伙还真敢来送死,不过也好,迟早要被我终结的,宜早不宜晚。”
龙太子握紧拳头,心中泛起滚滚战意,这个时代年轻一辈,本该属于他龙太子,独领风骚。
偏偏,有这么位大自己几岁的北天王,从头到尾始终压自己一头,以致于,他显得黯淡无光。
故而,龙太子一直很想,一直很渴望,有机会,亲手和沈卓来一场硬碰硬,他要用自己的拳头,让沈卓,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父亲,今天,我会让你亲眼目睹,你悉心培养了数十年的儿子,没给你丢人。”
“我,要亲手拧断沈卓的脖子,给你贺喜。”
龙太子这番话可谓豪气干云,然而,沈雕寺全程脸色漠然,包括现场一些拥有一技傍身的成名之辈,均是脸色凝重,如临大敌。
“不对劲,这沈卓的气血,太磅礴了,这人还没来,气势已至。”
“我已经提前预感到,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