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屠，你家乡的宿主可能不多，所以没有发现这一规律，但是我发现了。能进十死城的宿主，无法繁衍后代。”</p>
说这是禁忌也好，说这是代价也罢，哪怕说这是因为跳出轮回，但事实就是，能进十死城的宿主，真的无法繁衍后代。</p>
顿了顿，秦昆直言不讳：“我能确定，你们天岐一族的历代白神，都没有子嗣。”</p>
话音刚落，白屠大声反驳：“你说错了，他们都有！”</p>
秦昆一怔。</p>
仿佛一堆白毛战士去了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p>
那草原绿的，一望无垠。</p>
“你骗我的，对不对！”</p>
白屠拎住秦昆的衣领，秦昆打开对方的手：“你知道对于因果线的运用，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是燃烧，获得力量，而我可以介入因果。如果你不信，我们去他的因果线里看一看，你……敢吗？！”</p>
秦昆指着神座上的青年问道。</p>
敢吗？</p>
白屠心中声音回荡。</p>
秦昆的话如同黄钟大吕，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成了他跨不过的一道坎。</p>
他知道，秦昆有这个能耐，但是，他不敢。</p>
太残酷了。</p>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发现这个事实，没法接受。</p>
“你要毁了我！！！”</p>
“没错！！！我甚至在你请我喝酒的那天，就知道儿子不是你的！”</p>
“你不配当我朋友！”</p>
“你拿我当过朋友吗？！”</p>
白屠忽然看见秦昆眼睛发红。</p>
他确实没朋友，在十死城，认识了一个。</p>
但实力越差越远的时候，他放弃了那个朋友。</p>
为什么？</p>
他自己都不清楚。</p>
可能……朋友就是一起成长的伙伴吧，一旦你被我甩的太远了，往后的路上我没法和你平等相交。</p>
很残酷吗？</p>
但白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p>
所以，他低下头。</p>
三重打击。</p>
白屠身上的因果丝越来越少，身体也渐渐复原，远处，十死城的气息越来越淡。</p>
神格没了。</p>
那些因果线，就是白屠的神位。</p>
现在，因为因果线的消失，他要从神位上退下来了。</p>
不甘吗？</p>
非常不甘！</p>
但……又能如何？</p>
“昆仑魔，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p>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p>
沉默，完后更沉默。</p>
白屠惨笑连连，然后大哭。</p>
状若疯癫的模样，秦昆发现，这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天岐督无了。</p>
魂没了。</p>
“海奎因在哪？”</p>
此时此刻，白屠再没了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他已经从蛛网里挣脱了，可能回去了。”</p>
白屠已经没有灵力维持蛛网，他已经自顾不暇。</p>
“告辞。”</p>
秦昆起身，一个骨灰坛出现，他对着白袍鬼和四只鬼差道：“各位劳烦在里面待一会。”</p>
“无妨。”</p>
大事尘埃落定，白袍鬼知道秦昆就算有歹心，他们也反抗不了，索性从命。</p>
几只阴差也消失不见，神庙又空旷了起来。</p>
“秦昆……我撑不下去了……”</p>
白屠愈合，又裂开，那种痛苦，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的。这是真的裂开，从身体到灵魂的裂开。</p>
秦昆看着神座上纹丝不动的青年，忽然朝着他招了招手。</p>
青年指了指自己鼻子，走过来时，忽然被秦昆一耳光扇在脸上。</p>
“你干什么？！”</p>
青年戾气爆发，又被秦昆扇了一耳光，戾气收回。</p>
“安慰一下，好歹养了你二十多年。”</p>
“你说过，要毁了他！”</p>
“我说的是，我要毁了他！和你有关系吗？”</p>
青年胸口发堵。</p>
做恶人的时候你比谁都凶，现在居然想当善人了！</p>
拳头大有理吗？</p>
青年扶起白屠，白屠一瞬间，不知为何有些哽咽。</p>
青年从没见过白屠脆弱成这个样子，他表情又变得哀伤：“父神……”</p>
白屠眼睛一亮：“你还认我？”</p>
“嗯，我想把我父亲接回来。”</p>
白屠又要裂开，被秦昆摁住左右两边：“忍一忍就过去了，起码你的孩子没有杀你的意思。”</p>
这句话完全不像安慰人的。</p>
白屠想说什么，最终沉默了下来。</p>
十死城的灵力波动越来越淡，秦昆知道，白屠神格没了，十死城通往这里的通道要关闭了。</p>
这也是离别的时候。</p>
“喂。”</p>
“嗯？”</p>
“以前的日子，挺好的。”</p>
“谁说不是呢。”</p>
白屠落寞一笑，面前，一个野餐桌排开，秦昆拎了一瓶酒。</p>
酒香四溢，秦昆酒量不错，但不好这口，这瓶酒他一直存着当备用的。</p>
此刻，给白屠斟满一盅。</p>
“茶是涤烦子，酒是忘忧君，喝了这杯酒，重新生活。”</p>
“总有个由头吧……”</p>
“我有儿子了，喝杯喜酒。”</p>
秦昆一笑，朝着老朋友分享喜悦。</p>
白屠一口闷干，酒入豪肠，他深呼一口气，怜悯地看着秦昆：“你也不容易啊。”</p>
秦昆笑容僵住，喝酒就是为了回忆二人曾经友好的岁月，因为当年白屠也是这么开心的和他分享喜悦的，但他发现白屠好像误会了自己。</p>
只是，十死城的灵力波动慢慢没了，秦昆也变为虚影。</p>
“我的是亲儿子！”</p>
“别说了，我懂。”白屠遥敬秦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这是礼物，后会无期。”</p>
秦昆很想破口大骂，只是下一刻，消失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