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严颜守住丹祈山，捷音飞报长安见汉帝。汉帝聚诸将庆喜。法言曰：“昔日曹丕一举而降张绣，定宛城，不因势以图关中，而留夏侯渊、张郃二将屯守，丕遂东还。非其不逮而力不足也，必将内有变乱耳。今渊、郃才略，不胜国之将帅；若举大队之兵，主亲往讨之，则必可克矣。定之日，广丰积谷，观衅伺隙，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奖王室；中可以蚕食农桑，广开境土；下可以固守要险，为图丕之久计。盖与其时，不可失也。”

汉帝深然之，遂乃传令旨：魏延、张飞为锋，汉帝、士元起兵十万，择日图宛城；传檄处，令备。

汉帝大军出武关下营，令人召黄忠、严颜到寨，厚赏二将。汉帝曰：“人皆言将军老矣，惟军师独其能。今立奇功，之罕有。今宛城荆山，乃宛城之障，粮食之会源；若得荆山，关中一无其忧矣。汝还敢荆山否？”

黄忠慨然应诺，便要领兵去。士元止住，言曰：“老将军故然雄勇，非夏侯渊之本对也。渊深韬略，善晓兵机，曹丕倚托为关中之障：屯兵于潼关而拒马孟起，今又屯兵于宛城。丕不令他人守，为夏侯渊有将才也。今将军虽胜张郃，未可以胜夏侯渊也。吾欲斟量着一人去荆州替关将军来，方可敌得夏侯渊。”

忠奋然答曰：“昔日廉颇年八十，尚食斗米、肉十斤，诸侯畏其勇，不敢侵犯赵境，何况黄忠未十乎？军师言吾老矣，我不用副将，将本部兵三千军去，立斩渊首，纳于麾下。”

士元再三不容，黄忠是要去。士元曰：“既将军要去，吾定一人为监军同去，若何？”

忠应诺，士元分付黄忠：“既要去，吾教御史中丞法助，凡计议而行。吾亦拨人马来应。可小心。”

黄忠应允，和法领本部兵去了。士元告汉帝曰：“老将不着言语激他，虽去不能成全功。他今既已去了，须拨人马去应。”

汉帝曰：“然。”

士元唤魏延曰：“可将一枝人马，从小出奇兵应黄忠，若忠胜，不必出；倘忠有失，去救应。”

又遣刘禅、孟达领三千兵，于山中险要去处多立旌旗，以为壮兵之虚，令敌人惊疑。自领兵去了。又差人往洛阳，授计与张飞，令他如而行。同三进兵。

却说张郃与夏侯尚来见夏侯渊，说：“丹祈山折了夏侯德、韩浩。今闻汉帝亲自领兵来宛城，可速奏陛下，早发精兵猛将，来策应。”

差人报与夏侯渊。渊其消息，星夜到许昌，奏魏帝。曹丕闻汉兵来宛城，愕然大惊，急聚文武商议发兵救宛城。长史刘晔奏曰：“宛城肥绕，今有声息，倘有一失，中震动。王休辞劳苦，可御驾亲征。”

丕自悔曰：“恨当时不用卿言，以致如！”

忙传令旨，起兵十万，陛下亲征。曹丕兴兵。至虎牢关，兵分三而进：部锋曹真，丕自领中军，后军救应使曹休。三军陆续起行。丕骑白马金鞍，玉辔锦衣，武士手执大红罗绡金伞盖，左右金瓜银钺，镫棒戈矛，摆子之銮驾，打日月龙凤旌旗；护驾龙虎官军二万千，分为队，每队千，按青、黄、赤、白、黑色，旗旙甲马，依本色，辉灿烂，极其雄壮。

兵出虎牢关，丕率众行至阳。夏侯渊着，备言张郃之。丕曰：“非郃之罪。胜负，兵家之理。”

渊曰：“目汉帝使黄忠攻打荆山，夏侯渊陛下兵至，固守未曾出战。”

丕曰：“若不出战，是其懦也。”

差人持节到荆山，教夏侯渊进兵。长史刘晔谏曰：“渊性太刚，恐中奸计。”

丕草手诏与他，依行之。使持节到渊营，渊入。使臣出诏，渊拆视之。诏曰：

诏示夏侯渊之：凡为将，当以刚柔济，不可恃其勇耳。然为将，固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若勇，则是一愚夫之敌耳。吾今屯大军于阳，欲观卿之“妙才”，勿辱二字可也。

夏侯渊览毕大喜，待使讫，整率军马，要敌黄忠。

却说夏侯渊与张郃商议，渊曰：“今陛下率大兵屯于阳，要讨汉帝。吾与汝久守地，岂能功立业？来日吾出战，务要生擒黄忠。”

张郃曰：“不可。黄忠谋勇，更兼法多机。间山险峻，宜坚守，久必自退。”

渊曰：“若他人了功劳，吾与汝有何面目而见陛下耶？汝守山，吾去出战。”

渊下令曰：“谁敢出哨诱敌？”夏侯尚进曰：“小将愿往。”

渊曰：“汝去出哨，与黄忠战，宜输，不宜赢。吾有妙计，如如。”

尚令，引三千军离荆山大寨行。却说黄忠与法引兵屯于荆山口，累战，夏侯渊坚守不出；欲要轻进，又恐山危险，难以敌，得守。一日，忠与商议之间，忽有伏军报曰：“山上曹兵下来搦战！”

忠听得，就要出战。忽一人奋然而出曰：“将军休动钧。待某引一千军从山小抄上，将军引兵来战，两下夹攻，曹兵必败。”

众视之，乃牙将陈也。忠大喜，遂令引兵去了。将大队人马从山后拥来，呐一声喊，与夏侯尚兵。尚诈败，赶去。忠恐陈中计，急引一军赶来应。行到半，两山上擂木炮石打下，不能进。欲时，背后夏侯渊出战，生擒陈。军尽降曹。有败军逃得性，来见黄忠，说陈擒。忠慌与法商议，曰：“渊为人轻躁，恃勇少谋，可激士卒连营稍进，步步为营，诱渊来战。乃‘客为主’之计。渊一至，可擒矣。”

忠用其谋，将应有之物尽赏三军，欢声满谷，愿效死战。

黄忠日拔寨而进，步步为营，每营住十数日又进。渊欲出战，张郃曰：“乃法‘客为主’之计，不可出战，战则有失。”

渊不从郃谏，却令夏侯尚引数千兵出战，到黄忠寨。忠上马刀出迎，与夏侯尚马，一合，生擒夏侯尚归寨。余皆败走，报渊。渊慌使人到忠寨，说将陈来换夏侯尚。忠约定来日阵换。日，两军皆到山谷阔处，布成阵势。忠、渊皆乘马立于阵。答话已毕，推人无袍铠，穿蔽体薄衣，与尚奔其寨。尚比到阵门边，忠一箭射中后背。尚带箭归寨。渊大怒，骤马径黄忠。忠要激渊厮杀，两将马，战到二十余合，曹营鸣金收兵。渊慌阵，忠乘势杀了一阵。渊问拨发官：“缘何鸣金？”

官曰：“某见山凹中有汉兵旗旙数处，恐是伏兵，故招将军。”夏侯渊听得，坚守不出。

黄忠逼到荆山下，与法商议。以手之曰：“荆山，巍然有一座高山，下皆是险。山上足可视荆山之虚实。将军若得山，荆山在掌中也。”

忠仰见山头稍，山上有些少人马。是夜二更，忠引军士鸣金击鼓，杀上山顶。有副将杜袭守把山。袭字子绪，颖川定陵人也。当时袭止有数人守山，见忠大队拥上，遂弃山而走。忠遂得了山顶，与荆山对。法曰：“待夏侯渊兵至，吾举白旗为号，他来搦战，我却按兵不动；待他退兵无备，吾将白旗一举，将军却下山击之：以逸待劳，害其主也。来日，渊必到。”忠令半山多设旗鼓，以候兵到。

却说杜袭急逃见夏侯渊，说黄忠夺了对山。渊大怒曰：“黄忠占了对山，不容我不出战。”

张郃谏曰：“这夺了对山，乃法之谋也。将军不可出战，宜坚守。”

渊曰：“占了吾对山，观吾虚实，如何不出战？”

郃苦谏不听，分大半军围住了对山。渊搦战，从辰骂至午，忠不出战。法在山上，见曹兵倦怠，锐气已堕，尽皆下马坐息。法将白旗一招，鼓角齐鸣，喊声大震，黄忠一马当，骤下山来，犹如崩地塌之势。夏侯渊措手不，黄忠赶到麾盖之下，大喝一声，有如雷吼。渊未迎，宝刀初落，连头带背，砍为两段。

黄忠斩了夏侯渊，曹兵大溃，自逃生。忠乘势去夺樊城，张郃领生力兵来迎。忠与陈两下夹攻，混杀一阵，张郃大败，奔宛城而走。

魏帝曹丕见折了夏侯渊，痛哭涕，退兵至鲁山，欲还许都，又魏延埋伏，一箭射中人中，因收军班师。比三军起行，来士元见丕避于鲁山，是弃宛城而走，丕急令将士紧行，三军锐气堕尽，听得兵声火发，人人丧胆，个个亡魂，望逃生，安能拒敌，晓夜奔走无停。汉兵追赶不住，军至许都方始心安。

欲后如何，且听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