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章分晋之谋 王禅只是嘿嘿一笑道：“其实刚才本公子所言，赵午是一个可怜之人，是因为他所仰仗的范氏与中行氏其实都想他死。 若说不是族主、赵伯当场斩杀于他，那么他此次回邯郸路上也只会是一个死人。 可若是如此，世人就会觉得赵午之死是被族主暗杀，反而会坏了族主的声名。 所以小子刚才才会说赵午必死，而赵伯显然也明白此中之理，所以这才毫不留情的杀了赵午，以显光明正大。 个中原由当然还要从范氏与中行氏说起，甚至还有此时势大的智氏。 范氏与中行氏之所以拉笼赵午，其实只是为了牵制赵氏一族，而非是想与赵氏一族结成团结友谊，若想与赵氏一族结成友善，那么可以与族主或者说族主直系之人联姻，而非是偏族却又独得邯郸大城的赵午联姻。 而对于卫国所敬奉的五百户百姓，这一件事的规矩，赵午当十分清楚，而范氏与中行氏也十分清楚。 若私自劫留必然会让族主为难，若是置之不理，会让赵午将来更来肆无忌惮，同时也坏了赵氏一族的规矩，而显得族主做事不公，对于其它赵氏族人来讲，也会有意效仿，私下与其它氏族勾结，拉笼靠山。 所以依族主的做事规矩，必然会对此事大怒，必然会杀了赵午以儆效尤。 而赵午一人当也没有如此胆量可以自己决定，在行此事之前是也会征询范氏与中行氏的意见，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可为何范氏与中行氏明知行此不义之举为让赵午受到罚处却依然不阻止，反而暗中支持赵午，甚至于承诺赵午会支持于他呢？ 这其中只能说明，范氏与中行氏已勾结在一起，想对赵氏不利，早就有了灭赵氏的图谋。 可晋国六卿也是晋国朝政的基础，相互牵制，这两百多年来，此起彼复，各家各有优势。 若是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再私自挑起争伐必然会受其它世族的联合抵制，所以范氏与中行氏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而赵午则正是这样一个合理又合情的借口。 赵午是范氏族主的外甥，又是中行氏的女婿，与两家都有着亲密的关系，甚至超过本族赵氏之关系，若是被族主斩杀，他们对付赵氏也就有了同样的理由。 所以刚才本公子才说，赵午之死是咎由自取，被人利用而已，实在死不足惜。 而且本公子来时路上碰至一个白衣男子抚琴拦路，他本不想让本公子进城，说本公子若是进城，就会有祸事发生。 由此可见此白衣公子定当知道赵午的下场，而此人也是能卜会算，看样子不会是范氏与中行氏的门客，若依他的本事，自然会挑一个实力最强的晋国六卿。 若依三年前，毋恤公子尚是中将军之时，那赵氏当是最好的选择，可现在相比而言，赵氏不如智氏，智氏此时执掌晋国政务，是六卿之中实力最强，封地也是最多的。 一个人实力强了，野心也会更大，可智氏也非愚蠢之人，不会公然抢夺其它六氏的封地，那么只有一个好办法，让其它几氏相争，这样智氏就可光明正大的从中得利了。 而韩氏与魏氏两族皆在晋国以南，与智氏十分密切，若他对此两氏下手，自然会把自己扯进去，最后反而会让赵氏及其它世族得利。 可若是范氏与中行氏与赵氏相争，那么他无论帮任何一方，都可以从中爪分到新的封地，以扩大自己在晋国的影响，甚至有可能自立为王，成为新的诸侯君王。 可赵氏一直受晋国百姓爱戴，这些年来也一直执掌着晋国兵权，而封地也仅次于智氏，若说晋国六卿之中，唯有赵氏有能力阻碍智氏的野心，所以依本公子推测，智氏当然也与范氏与中行氏勾结，并许与承诺。 当赵氏与范氏还有中行氏发生冲突之时，智氏自然会支持两氏，而非赵氏。 而这个白衣公子显然是智氏门客，知道我会来此，也算准了本公子来晋阳的日期，所以对本公子也是故意阻扰。 本公子自虎踞镇后一直绕道而行，而且本公子一直只是马夫身份，并不引人注目，可此人竟然能算得如此准，自也不可小瞧他的本事。 不过这也是本公子所求，若说晋王的兴晋会也好，智氏以及其它世族没有一些能人异士，此次本公子来晋阳到是显得无聊甚极了。 而且想来兴晋会还会有不少故友，未了的劫缘怕也该好好解一解了。 所以族主放心，此次既然范氏与中行氏心有不轨，而智氏又虎视眈眈，那么我们就依着他们所愿，以谋为谋又有何妨呢？ 若能一次消灭范氏、中行氏、以及智氏，对于将来的晋地，对于赵氏而言也非是坏事。” 这一次王禅说得十分清楚，也说得十分详细，四人静静听着，心里的也波澜起复，一时担忧又一时兴奋，最后王禅的话像是给四人又画了一个大饼。 不仅能在此次避无可避的争斗打败范氏、中行氏，而且还可以把晋国六卿之中的智行氏打败，若是如此，那么将来晋国国只会剩下赵氏与韩氏、魏氏。 而赵氏向来与此两氏关系密切，一切也是为牵制于智氏，并且像当年伍子胥的谋略一样，远交而近攻。 “得先生分析如此通透，在下自愧不已，若今日先生不来晋阳，赵鞅自会误叛形式，反而会误了我赵氏前程，在此还请先生受赵鞅一拜。” 赵鞅也是起身对着王禅躬身一揖，十分真诚。 赵鞅知道任何一件谋略的成败皆在于对时局撑控制，这样才能制订最好的策略，若是误叛了形势，那么就会反祸于己，现在王禅如此及时赶来，不仅解了赵鞅的忧虑，同时也给赵鞅打气了鼓劲，也让这三位良臣更有信心。 “族主不必多礼，此事本公子来了，自然会管，可有些事当然还要族主去办，至于真正的用兵之事，想来不必本公子劳烦，赵族主以及三位良臣都是十分善战之人，若要对付范氏与中行氏非是难事。 但若智氏此时渗进来，那赵氏就真的危险了。 所以赵伯先行一步，就是想稳住晋王，不公开支持任何一方。 但族主此时可以把本公子来晋阳的消息传诸出去，不必等到智氏之人来传此消息，抢占主动，可以堵住智氏挑拔之心。 其二，此时夏耕已毕，族主当对晋阳城周边百姓实放免税减税之措，稳定百姓。 其三，族主此时可以与齐国相交，从齐国甚至于燕国大量购进粮草，至少进行三年的贮备，以让智氏及范氏无法购得粮草，不得不与赵氏速战速决。 其四、此次与范氏与中行氏之战不宜主动为先，而宜先退而守之，当局势变化之后，智氏必然会反目，以联合其它韩氏、魏氏一起对付范氏与中行氏，若那时反攻，赵氏可以势如破竹，趁范氏中行氏回撤之机，收回被占封地，而且还可以占据更多的封地。 如此一来智氏必然会大怒，得利不足必起私心，紧接着智氏依然会胁持韩氏与魏氏一起对付赵氏，而晋王也会与此三氏联合，那时赵氏又会陷入孤立状态。 而到了此步，自然还需要再分化与结合才能解赵氏之危，而韩氏与魏氏自然不愿智氏独家坐大，那时反而成就赵氏反攻灭智氏的机会，南北夹击，智氏当亡。” 王禅再次把整个部署说清，比之任何人都看得高远，不仅通透分析各家利害关系，而且还把相对应的策略说得清楚，而三位家臣听了，自然已是十分赞同，此时都已经谋划着如何来实施王禅的长远策略了。 “先生果然非常人也，董某佩服，有先生支持我赵氏，何愁范氏与中行氏，更不愁智氏了，将来晋国自当以三分为定，南北三家鼎立，这当是最好的局面，三家相互牵制，才可保晋国长久，而我赵氏可独立于晋国北面，到是得天独厚。 而先生传之来晋阳消息，可以让智氏及晋王顾忌于先生之威，一时之间陷入观望之机。 而先生战时不仅不强加赋税于民，也是稳定人心，让范氏与中行氏纵然攻入我赵氏封地，也不会让百姓流离，反而进时难，退时更难，保证将来我大军反攻之际，可以全歼来犯之敌，让范氏与中行氏无喘息之机。 而对付智氏，先生之计也是甚得人心。 智氏族长智瑶，年轻气盛，此时已是晋国正卿，威风不可一时，而且此人野心极大，目中无人，几年前就四处广招贤才异人，目的不可不昭然若揭。 若我赵氏有先生辅佐，智氏纵然傲慢自然不会于此与与先生对抗，定会依先生所谋反目于范氏与中行氏。 而这个时机就是我赵退守佯败之时，那时智氏必然以为机会来了，联合其它二氏一起攻伐范氏与中行氏，让两氏首尾难顾。 而我方则可趁机得势，大举反攻，一举灭了范氏与中行氏。 同时我赵氏因此得利，也会更加激怒智瑶，而与赵氏敌对，此也是我赵氏兴盛的机会，正是富贵险中求，若要灭智而兴赵，自然要冒此一险。 族主，有先生相助，此谋当可施行，不可犹疑。” 董大夫此时也是十分肯定了王禅的谋略，而王禅自然也是十分欣慰，有此良臣能明白他的意图就要省事多了。 “好，就这么定了，我赵鞅非是无能之辈，自也要为我赵氏一族谋想，尹城主，你就依先生安排即刻去办，董爱卿明日就统领我赵氏族兵，加强训练做好长久之战的准备。 另外扁老先生也当筹备一些药材，大战一开伤兵满员，不可让我赵氏百姓这些兵甲妄送性命。 这些兵甲都是一家之主，少一人而覆一家，本族主不想为了赵氏将来而的损百姓安宁。” 赵鞅还是果断的行了族主的旨意，当然他的脸上也有忧虑，而此忧虑不仅赵鞅有，其它几人也有，因为他们此时都看着赵鞅。 “你们不必看我，为赵氏生死存亡，我赵鞅死不足惜，你们只需领会先生谋略即可，不必顾忌于我。” 赵鞅也是十分大义，知道三位良臣是顾忌赵鞅的安危，而此时其它几族都有异人，若说要行刺杀之举，到是最为适合，若赵鞅一死，那么赵氏就会陷入群龙无首之状，也是兵家大忌。 王禅一听，朝外挥了挥手，山山与白灵都跟了进来。 “这两位是白灵与山山，虽然年轻，可道法修为不在本公子之下，她们暂时就交与族主，权当是族主的下人，有她们护卫族主，相信普通妖人都不敢来叨扰族主，几位大可放心。 另外这两日本公子在晋阳想走一下了解一下民生城防，但到了晚上，还要请族主为本公子安排，本公子每日晚上定然要痛饮玩乐，族主不可小器了。” 王禅一脸的欢笑，像是已经没事一样，看了看白灵与山山，两人此时到也规矩，直接就站到了赵鞅的身后，开始执行王禅的安排。 “先生事无巨细如此体贴，本族主自不会是小器之人，再言了，大伯临行之时也有安排，要好生招待先生，不可怠慢，看起来还是大伯更了解先生的谋略，此时已近晚时，就请先生随我们去，今晚我们皆陪先生痛饮一番才是。” 赵鞅此时也与其它三人站起身来，一起恭请王禅。 “有劳，有劳，那就走吧，本公子也想见识一下晋阳城的繁华。而今夜铺张一些让世人知道本公子来了晋阳城，这样一来赵午之死，就会揽在本公子身上，对于其它赵氏一族反而更安全一些，所以相信族主不会不明白在下所想而有所拘束。” 王禅说完也是与赵鞅并肩走出客堂，并不敢先行半步，也算是对赵鞅的尊重。 而其它几人此时才王禅更是佩服，王禅小小的举动，都有着深远的谋略，就连吃一顿饭也不例外，而刚才王禅所言也体现了对赵氏一族的情义，不想因为此事而置其它人于危险之中，光凭这一点，就赢得了赵鞅与三位良臣的信任，不会再有半丝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