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重见天日 齐王缓缓从梦中醒来，相比平时，这一次他用了很长的时间，一般情况像他这把年岁的人，不应该睡得如此昏沉，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异样。 一般情况就算是昨夜睡在离魂尊主的床了，虽然有些不习惯，床板也有些过于硬了，可他却睡得十分迷糊，反而比在王宫的软榻之上睡得安稳，所以换了地方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因为齐王在醒来的时候感觉精神上十分充沛，不像平时总是有一种宿醉未醒的错沉，这一次他头脑十分清楚，可身体却有一种无法控制的遗憾，一种心有余却又力不足的遗憾。 他感觉到自己的衰老，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心里所想，却难与控制手脚与身体，像不习惯这一副衰老的躯体一样。 “来人啦，快来人！” 齐王对着外面撕吼了一声，连自己都感觉到有些惊诧，因为声音里已没有往日的雄浑，而是透着一种年老体衰的悲凉。 几个宫奴与侍女奔进离魂尊主的卧房之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样。 可当他们看见已经勉强坐立起来的齐王还是真的吓了一惊，觉得还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一样，却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你们呆着做什么，还不来扶本王起床，侍候本王更衣，本王要回齐都，再也不睡离魂尊主这硬梆梆的床了，直睡得本王腰杆子疼。” 齐王说完，也是用手垂着自己的背脊，似乎真的是因为这床板过硬的原因。 当然他也知道离魂尊主一直修练武技，所睡的床并不像普通富家之人所睡一样柔软，而是十分为冷硬，因为其实练武之人许多时候都要禅坐修身，真正睡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此时侍女们也只得小心的扶齐王起身，再侍候齐王更衣洗漱。 一边的一个老宫奴则有些垂着泪，看着齐王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苍老眼神之中充满了怜悯与哀伤。 看到老奴如此情形，还是让齐王有些难堪，他知道这个宫奴一直跟随着他，所以对他的一切都比较熟悉，他相信这个宫奴眼中所体现的是一种对他真正的同情，那么由此可见刚才他们眼中的震惊似乎是真的。 “你为何如此看本王，难道今日的本王与平时不一样吗，还是觉得本王一觉醒来之后就变得苍老了。 本王告诉你，本王此时心情大好，似乎从来也没有如此轻松过。 只是昨日坐了一整天马车有些劳顿，而且这床也不适合本王睡，有些不习惯而已，本王用过早饭之后一样会生龙活虎的。” 齐王想着昨夜之时，用过晚饭后好像就有些累了，而那时他还在书房之内看了一会书，后来忽然之间像是中了魔一样，迷迷糊糊之间就回到离魂尊主床上睡着了。 他对此也并不怀疑，毕竟他体内有离魂尊主的魂魄，此时回到离魂山庄，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而是离魂尊主一直在控制着，这一睡就到了天明，若说起来到是十分难得之事。 他在齐宫之时少有如此安静的睡觉，也少有晚上不饮酒作乐的，更多的时候他的身边都会有不同的嫔妃陪着他。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睡得很沉，像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深渊之中一样，虽然从未醒过，可醒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身体像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折磨一般，身体空荡荡的，又饿又累，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王上。” 老奴一下跪在齐王面前，已经开始为齐王哭泣着，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齐王一看也是一惊，这一声哭诉到像是让齐王真正的惊醒一样，再巡视的看着那些低着头的侍女，一个个不敢正眼看他。 “你们下去吧，为本王把早膳送来。” 齐王挥手让这些侍女出去，而他此时已洗漱完毕，缓缓来到隔壁的书房，亲自点了一根清香，再慢慢坐下。 “说吧，你看到本王是什么样子的，为何把你惊得如此失礼，你可跟本王有些年月了，非是初来的生手，你跟本王甚至比晏婴这老儿还要长一些。” 齐王对这个老奴还是十分体贴也十分信任，语气也是十分随和，所以此时只留他一人在屋里，同时心里也好奇。 他知道这个老奴跟他一辈子，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了，不会如此一惊一乍的，若像刚才那样必然有其原因。 “王上，王上老了，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多岁一样，老奴这才悲从心来，一时之间难与释怀，有失礼数还望王上见谅。” 齐王一听，脸色大变，他从老奴惊异的眼光之中心里也是感到无比的惊讶。 若说他这样的年岁，其实在齐国以及列国说是老，确实也老了，可却并非老得如此吓人，而且听老奴的口气，像是一夜之间就变了样子一般，这也让齐王心里十分震惊。 “什么，本王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这怎么可能，你可别胡说，虽然你侍候本王几十年，可若是有损本王威严，本王一样会处罚于你。” 齐王还是十分严肃也不相信，可话说完又用手摸着自己的脸，像是抚摸着陌生人的脸一样，因为脸上此时布满了皱纹，坑坑沆沆的让他也不习惯，也十分吃惊。 “快快去拿一面大的铜镜来，本王要看看自己。” 老奴一听，赶紧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很快一面铜镜也拿了进来，而外面同样响起了齐国兵甲的脚步声，看起来刚才还是惊动的齐国兵甲，他们以为齐王发生了什么一样。 老奴把一块大的铜镜放在书桌之上，齐王慢慢的照着铜镜，铜镜十分光滑，而且此时太阳照在书屋之内，光线一条一条的十分清楚，齐王此时已经看见铜镜里的他自己，可自己照镜子还是真的把自己吓了一跳。 此时铜镜里的他已然白发苍苍，皱纹密布在脸上，就连眼睛都睁得小了许多，因为上下的眼帘像是打不开的老木门，门栓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整个脸色十分暗淡，鼻子与嘴唇都十分干枯，像是荒废的田野而且又遇到秋风大作之后，让人观之有一种苍凉的感觉，就连自己看镜中自己的眼神都显得十分混浊不堪。 就是这样一副面孔，他从来不认识，也觉得十分陌生，齐王生性风流，对于自己的外表一直十分注重，而且也十分满意，可现在镜中的样子已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熟悉，这不该是现在的他！ 他心里的惊异此时已无法形容，更是惊得无话可说。 这镜里的人是他吗？ 他在内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可却知道世间再幻化的妖法，怕也变不出年月的沧桑所带来的这种变化。 他知道镜中的人就是他，齐国之王。 纵然他心里有万千疑惑，千盘不愿意承认，可却又不得不承认。 此时他有此非让你不馁，也有很多疑惑，更不想怒斥这些下人奴仆。 可他还是张着嘴久久不能平息，因为他已经被年暮的他吓得呆住了。 齐王看着并不认识的自己呆呆的，许久许久，下面的奴仆也是在气都不敢喘，就生怕抵上齐王的怒气而无端受罚。 齐王慢慢缓了一口气道：“把镜子拿走吧，本王不想见到这般老态笼钟、垂暮不堪的自己。 你们都出去，都出去，本王要静静的想想。” 老奴及其它下人都不敢出声，默默的把铜镜搬出书屋，齐王此时坐在书桌之上，整个人瘫在椅中，显得无力而且失落，一种忽然之间就感觉离死不远的失落与不甘。 “你出来，此时又躲着做什么，出来告诉本王这是怎么回事？” 齐王等所有人离开之后，自己问着自己，他想起了离魂尊主，为何此时竟然不见他的踪迹，像真的睡着一样，难道说此时他还在睡觉吗？ 可体内的离魂尊主并没有回话。 “你起来，你不是一向自负无所不知吗，告诉本王，本王为何一夜之间竟然苍老了十年，像是快要死的模样一样.” 齐王再次问着自己，可整个书屋之内除了他之外，并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人能回答他，更没有任何声响，静静的，甚至齐王能听到他已经衰老的喘气声。 过了半响，依然没有回复，那个一直与他争执的离魂尊主像是消失一样。 此时齐王慢慢的回味过来，不错此时他的心智十分清楚，比他其它时候更为通明。 他这一辈子以来，一直受着离魂尊主附魂，所以习惯了时而昏沉时而清醒的状态，像是一种时常处于醉酒之中的状态一样。 特别是这一段时日以来，离魂尊主与他形影不离，从来也没有分开，更是让他习惯了自己不认识自己，自己无法控制自己。 若说以前，离魂尊主利用他的身体享受完后，就会自己离开，齐王依然是齐王，只是性情不一样而已。 可现在并不一样，他在头到尾想了一遍，问了自己千万遍，可却没有任何离魂尊主魂魄的踪迹，像是在他体内消失一样。 而他也知道离魂尊主身体已死，而且还被王禅一把火给焚了尸，若说离魂尊主想重投其他的身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可他为何就这样凭空消失呢。 齐王想不通，可他却十分庆幸，慢慢的齐王狂笑起来。 “你终于离开我了，你终于离开了，本王终于自由了，不再受你控制，不现被你影响，虽然老了，可却老得其所。” 齐王依然自言自语，像是习惯一样，可他说话再也没有人回话，显得有此孤单。 而齐王也一直在回忆着，昨日的一切，到最后他昏昏沉沉睡着之后的事，此时忽然大惊的跳了起来。 “快传田猛将军进来。” 齐王此时对着外面大吼一声。 老奴与田猛都奔了进来，同时跪在地上，十分紧张，他们都听得出齐王的自言自语，以为齐王是犯了什么病一样。 “你们不必恐慌，本王好得很，从来也没有现在这么好，虽然苍老了十岁多，可本王反而清醒了，像是大梦一场，现在终算是梦醒。” 齐王像是因祸得福一样，此时站起身来，看着院内跪着的两人。 “田将军，你速速着人把离魂洞的砌石打开，本王要亲迎我的荼儿出来，不得有误。” “你，快些让人把早膳送进来，本王饿了。” 齐王同时向两人下着旨意，两人虽然疑惑，可还是只得叩头接令，毕竟齐王虽老，他还是齐王。 …… …… 南海婆婆一夜未眠都在看着沉睡的荼公子，可荼公子像是没有事一样，也像往常一样睡得十分香沉。 此时外面开始吵杂起来，也能听见有人在拆除洞口砌石的声音，而且整个山洞再次能感受着震动。 南海婆婆也是十分疑惑，她想起了王禅昨日所说，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心里也是有些惊异。 此时她也是看着荼公子，想起昨夜离奇之事，她想起此时的荼公子非只是荼公子了，还是他的师尊离魂尊主魂魄附于这个六岁孩童的体会。 慢慢，荼公子也被外面的吵杂声惊醒了，他像孩童一样抹着眼睛，十分惊慌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南海婆婆。 “婆婆，你为何不睡呢，怎么会跪在地上，这外面又发生什么，是不是这洞要塌了。” “荼儿，你不必惊慌，应该是有人来拆除外面的封堵，你今天就可以回家了。” 南海婆婆知道王禅的话并不会错，此时也是十分肯定的告诉荼公子。 “不错，王上应该是醒了，他想起了荼儿，当然要接荼儿回王宫了。 淑惠呀！你可还记得本尊昨日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现在自由了，只要一出这山洞你马上去找鬼谷王禅，务必要让他解除离魂鼎封咒。 这样本尊才可以利用离魂鼎重新施展离魂术附魂在齐王身上。 本尊这一辈子的大计就只能靠你了，若不然本尊与荼儿最多一年之后就会死去。 本尊之魂也会随之入地府，若要再世轮回，也不知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此生再也无法延续本尊的大志了。 另外，本尊出去之后就是荼公子身份，你任何时候都不能泄露本尊在荼儿体内的秘密，若不然会害了荼儿，也会害了本尊，你知道吗？” “淑惠知道，一切仅听师尊之命。” “起来吧，以后你也不必跪了，本尊现在只是荼公子，你如此多礼反而会让人生疑。” 南海婆婆此时还是站起身来，而荼公子则是呆呆的看着她，像是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只是脸上却透着一种莫名的表情。 “婆婆，快些出来吧。” 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就是脚步声，田猛带着几个护卫奔了进来。 他们打着火把，此时见里面的情形还是吓了一跳，特别是见到荼公子的时候。 “你们不必惊慌，这洞里一直住着婆婆与这位荼公子，他是齐王的公子，这就带我们出去吧。” 南海婆婆说完，用一块布把再次惊吓的荼公子的眼睛蒙住，再把荼公子抱下床来，手牵着荼公子。 田猛一看，心里明白，他并不多问，也不会疑惑。 “婆婆请。” 田猛带着南海婆婆终于还是离开了离魂洞，重回外面的世界。 此时齐王带着一众宫奴侍女已在经等待着，只见一身灰渣的荼公子在南海婆婆牵着走了出来，也是顾不得身份，径直抱住荼公子。 “荼儿，本王来接你了，让你受苦了。” “父王，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是父王，以后没有人再会欺负你了，父王这就接你回去。” 齐王此时也是老泪纵横，见到自己久违的儿子。 只是此事本来他心里十分清楚，可现在他又不得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来人哪，荼儿久居山洞，快抱荼儿去马车之上，莫要见了强光。” 齐王此时也是唤着宫奴，让他们照顾着荼公子，再看一边同样苍老的南海婆婆。 “你就是田淑惠，齐国田氏之女，也是离魂尊主的徒弟。 你本是受罚在此，可现在离魂尊主已死，本王替你作主，你也不必罚了，现在你就已经自由了。 而且这些时日荼儿也得你照顾，本王十分感激，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本王一定会满足你的。” “老身拜见王上，老身正是田淑惠，是尊主的大徒弟，现在听闻师尊已仙逝，老身已了无牵挂，只愿去祭拜师尊，并无它求。” “听闻你的师尊在死时是在落霞别院，由鬼谷王禅亲手为他焚尸度魂的，并无坟地，你若想祭拜，怕还要去落霞山庄，想来鬼谷王禅与你是旧识，此事他必会领你之情。 田将军，这位婆婆也是你的长辈，就由你资助他一些盘缠再送她一匹好马，送他去落霞别院祭拜他的师尊。 另外，你还是在此守住此地，任何人不准出入，除非有本王的命令，以后就连鬼谷王禅也不能私自来此，你可听好了。” “末将听令，一切尊王上旨意，不敢有违。” “老身叩谢王上。” “起来吧，本王回宫，你就自行安排吧。” 齐王说完，大步朝外走去，此时的他像是又精神许多，虽然苍老可却充满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