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他忽然瞥见礼物之中的一堆蜂窝煤,笑道:“这东西也搬到这里来了,只是我这屋子里还没有炉子,估计一会沏茶是指望不上它了。”
章泽天道:“也不尽然。让人弄一些黄土和青砖过来,我这就帮你把炉子砌起来,最多半个时辰,就能生起火来了。”
徐光启听章泽天这么说,竟然真的命人去准备这些东西。章泽天当着他的面,将两块蜂窝煤打碎之后与黄土掺和在一起,就在这客厅之中和了一堆泥,把一个炉子给垒了起来。
等他将烟筒和炉圈之类安置好之后,送去厨房烧的通红的两块煤也已经被一个下人给送了回来。章泽天把烧红的煤放在炉子底部,又在上面加了两块新煤,盖上炉圈,打开上下风门,不一会便把炉子烧得呼呼作响,坐在炉子上的一壶水也哗哗地响了起来,眼看要开了。
章泽天洗了手,把刚刚被洗刷干净的紫砂茶具在茶台上摆开,便演示起他那套功夫茶来。等到几盅热茶送到徐光启和两位传教士面前,客厅中一架大座钟上面显示的时间也只过去了不到一个半小时。
几人坐定之后,徐光启才问起章泽天这次的来意,他可不相信章泽天会在这春节之前专程赶上千里路到上海来看他。
章泽天也不隐瞒,说出了自己二哥在福建一带洋面被海盗劫持之事。徐光启闻言大怒,道:“熊廷弼难道是去福建做游戏的吗?招安大盗,若能保一方平安也就罢了,像他这样把沿海弄得乱成一团,而且祸及邻省广东,太不像话了!”他口中所说的熊廷弼就是刚刚被朝庭派过去的福建总督,总管一省军政之事。
章泽天道:“这倒不全是熊督抚的错。无论招安或是进剿,总会带来一段时间的时局不稳。只是那郑一官过于在乎各方力量对自己的服从性,又担心过于严苛会削弱自己的力量,处置众盗伙时优柔寡断,才给了那林七之流的可乘之机。当初郑一官定下优抚手下的方略时若是雷厉风行,直接或接管或剿灭,福建沿海早已安靖了,广东一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乱起来。”
徐光启毕竟是做过阁老的人,见识眼光非比常人,早已看到了问题的本质:“我说熊廷弼的问题,其实也就是过于纵容那郑一官了。现在福建广东沿海的乱像,多半是郑一官在熊廷弼的纵容下故意为之的结果,也只有这样乱起来,朝庭才会对他更加倚重,他手中的筹码也才会更多。”
章泽天叹息道:“还是阁老见事明白,其实就是这个原因。眼下谈论这些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用,这次南下我也只求能够将家兄救出来,便知足了,损失的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再想办法赚回来就是。只是以现在的混乱状况,我大文在广东一带与弗朗机人之间的贸易势必会受到影响,若不能尽快平息此事,等西方海盗们也参与到这一带的势力争夺之中来,恐怕会更加麻烦。”
徐光启道:“我若是还在内阁,写封信由你带给熊廷弼和广东的王劲松,他们总会全力帮你解决此事。现在我已经下台,这事情就帮不上多少忙了。”
章泽天道:“无妨,我此次登门也只是顺路看望你,并没有求你帮忙之意。何况即使二位督抚出手,也不一定就能够对海盗产生足够的影响,弄不好还会事得其反,还不如我过去与海盗联系,直接交钱换人。收了银子之后,海盗们若不放人,难道留着我那二哥当老爷子供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