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官萍萍死死抱住老秦，即使被拨的踉跄也没撒手，反倒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睁眼，于是身体抖的跟筛子一样：

“他、他要死了……”

“早着呢。”老秦声音平淡，“缺氧导致脑死亡要四到六分钟，你看他抡锁抡的这么起劲儿，我看起码能挺六分钟。”

不！我不能！

听到这话，狠人瞬间变成了水人，鼻涕、眼泪、汗水、尿液从各个排泄口狂涌而出，心中充满了后悔、恐惧和绝望。

他现在每秒都在煎熬，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活活憋死，他说不出话，他用眼神乞求，看到的却是一双冷漠的眼眸，那里只有对生命的漠视，以及隐隐的兴奋，对方甚至仰起头吸了口气，就像在吞噬他的生命一样。

——老秦挺冤，你裤子都湿了，还不允许我提前存口新鲜气儿？

不知过了多久，店员觉得窒息感好像没那么强了，但往事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于是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有笔吗？口红也行。”弥留之际，他好像听到那人在说话，接着他的嘴被掰开，一根硬物在喉咙上轻轻顶了一下。

下一秒，曾经无视，此时却珍贵到不能再珍贵的空气涌入肺腔，他贪婪的吞吸，不想刚吸到一半，胸口剧痛再起！

“咳！咳！咳！”

他咳的青筋直蹦，但又不舍得停下，经历过方才那一幕，他宁肯咳死也不想再窒息一秒。

“憨批，慢点儿吸。”

老秦避开已经流到脚下的淡黄液体，又扔掉沾了口水的口红，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胸骨裂了，越使劲儿越疼。”

这一刻，店员居然莫名的有些感激，只觉对方不仅饶自己一命、还好心提醒自己，真是太善……呃，反正很好就对了。

——斯德哥尔摩就是这么来的。

“美女，你还报不报警了？”

老秦晃了晃左臂，这空姐抱住他胳膊就往怀里死命勒，手机被勒到了一个不可说的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偷拍呢。

“算、算了吧……”

官萍萍没他那么心大，报警，警察来了怎么说？我来维权，店员把我手机摔了，所以我找凯子壮胆，结果差点打死人？

见她退却，老秦就呵呵一乐，扭头道：“伍哥，美女害怕，还是你报吧。”

官萍萍一愣，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

“你丫英雄救美，凭什么让我擦屁股？”伍哥挺不乐意，但还是翻了翻手机：“喂？赵哥，我小伍，这么个事儿……”

五分钟后，警察到场。

粗略看过伤情后，所长的脸色有些难看，挨揍的那位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罪不至死，打到胸骨骨裂就过了。

然而一个混混和一群纨绔起了冲突，他还能违抗上级的上级的命令把纨绔抓起来？没看那混混自己都不吱声嘛！

“给您添麻烦了。”

就在这时，老秦上前一步，先递上一支刚从舒卫彬那顺来的烟，被拒后又递上手机：“不叫您为难，这是当时的录像。”

录像只有几秒，所长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位爷被一车锁敲脑袋上，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至于起因……”

老秦微微侧头，这空姐一直抱着他胳膊不撒手，刚开始是真被吓的不轻，现在则是装柔弱扮可怜，懒得点破罢了。

假就假嘛，左右不过是那么点事儿，能走肾走肾，不行就拉倒，反正于蓓这种错误他是不会再犯了，想起来都揪心。

起因很简单。

天津港卖的都是平行进口车，没有总经销、区域经销、4S店层层过手，价格便宜，而且车型齐全，还能现车现提。

当然套路也有，比如配置没问题，车也可以直接开走，各种手续都不缺，乍一看简直是业界良心，但问题是，看车时已经看过报关单、检验检疫单等证明文件了，提车时谁还会仔细核对中间是不是变了几个数字？

官萍萍就是这么被坑的，等发现不对时收条都签了，所以店员才有恃无恐，说要么晚上跟他喝一杯，要么再加五万。

“城市套路深哪！”

老秦长吁短叹，所长被他盯的不自在，委屈巴巴的解释：“这个……合同纠纷不归民警管，以诈骗立案的话归经侦。”

“算了，我想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官萍萍捋了捋散乱的发丝。

说来奇怪，她一想起面色青紫、拼命挠喉咙的混混就怕，偏偏对造成这一切的老秦不以为意，而且还挺有安全感。

所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拿笔写下一串号码递给她：“那行，这是我电话，官小姐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老秦知道他的意思，呵呵一笑，当场掏出手机存上，并在对方欣慰的笑容中把舒卫彬那盒烟掖到笔录下方，低声道：

“其实我也是来买车的，您地头熟，给推荐推荐？”

所长一听，笑的更亲切了。

……

纨绔们自去挑选，小伍则跟在后头死命的催，毕竟车随时都能买，但每耽搁一秒他见到宝儿姐的时间就晚一秒。

酒肉朋友和梦中情人，这还用比吗？

“官小姐，不好意思，我有些事要跟秦战商量。”舒老板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与昨晚开车的老司机判若两人。

“我去洗手间。”

官萍萍乖乖让位，她是国际航班头等舱空姐，眼光不是一般的毒，搭眼一看就知道这位是真土豪，不，是豪门富少！

言谈举止，礼仪风范，衣着打扮，哪一样都是上上之选，不像秦土鳖，特价款阿迪搭配上百万的宝玑，简直暴殄天物。

“要烟没有，要命一条。”土鳖对债主横眼相向。

“滚蛋。”富少搓了搓手指，听他一说还真有点犯烟瘾，于是瞪他一眼，低声道：“忘记告诉你了，车不能直接送。”

“怎么说？”

“出门左转走到头有家租车公司，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别跟小伍似的总想着泡妞。”

舒卫彬说完就去找小伍要烟，留下没玩过中端局的土鳖冥思苦想，也算小小报复一下，谁让他拿自己的烟送人情呢。

“噢！！！”

片刻后，老秦恍然大悟——其实主要是对面促销广告的功劳：为回馈新老客户，本店推出有奖促销活动，凡在活动期间购买我店汽车的用户都可参加抽奖，特等奖，路虎揽胜运动版十年使用权，一等奖……

所以舒卫彬不是不让他送，而是不能直接送，入股租车公司，再由租车公司把车买下来出租才是中端局应有的玩法。

至于十年之后？

呵呵，租车公司不出一年就会倒闭，老板带着小姨子移民国外，又不是他欠别人的钱，谁还能把他逮回来不成？

“城市套路深哪！”

土鳖摇了摇头，正想按舒卫彬的指点出门左拐，官萍萍忽然狂奔而至，二话不说便再次抱住他的左臂，面色惊惶道：

“快！快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