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头疼，绞尽脑汁琢磨怎么说才更形象，码农见状探出身体伸长手臂：“放心，我肯定不讹你，这么多人看着呢，轻点儿就行。”

空少抻头看了一眼，见他没解安全带便也不去阻拦，商务舱的气氛逐渐热烈，除了一位上飞机就睡觉的大神，其他人都探头观瞧。

两条右臂内侧相接，老秦用腋窝夹住对方手臂、手掌绕着对方的肘关节转了一圈儿，再以摊手向右一推，码农便哎呦哎呦的叫唤。

“原来这么简单啊。”等他收手，张少铭甩了甩胳膊，摇头道：“镜头切换的太快，我看了好几遍都没看明白，还是你懂行。”

“过奖。”老秦心说我信你个大头鬼，总共就三秒钟的镜头，0.75倍速看上两遍有啥看不懂的，低头看了看名片，惊疑道：

“墨境天合？你是MORE VFX的？”

“嘿呦，内行啊！看过我们的作品？”

“当然，小破球嘛。”逃课小王子指指自己，恬不知耻的道：“我是南加利福尼亚大学电影艺术学院学生，也算影视圈一份子。”

事实上墨境天合不仅有小破球，《绣春刀-修罗战场》、《征途》、《一出好戏》、《悟空传》等作品特效也是这家做的。

好坏嘛，不予评价。

找到共同语言，两人熟络了几分，码农开始大吐苦水：“都说国产片是五毛特效，不是特效值五毛钱，而是片方只出五毛钱！

好莱坞大片后期特效占整部电影预算的三分之一，《变形金刚》这种甚至占到了80%，国内普遍10%-15%，最狠的连1%都不到。

一分钱一分货，预算都特么给杨天宝和蔡姑娘发片酬了，我们连口汤都喝不上，拿什么做特效？用爱发电也得先填饱肚子吧？”

老秦笑着揶揄：“坐公务舱的还能饿肚子？”

“两码事儿，我说的是特效投入，而且国内特效公司赚的其实不多，别说好莱坞，连大宇宙国都比不上，再说你看我这发际线。”

码农指指脑袋：“我们这行拿健康换钱，最多能干十几年，岁数一大就要被淘汰，不趁年轻多赚点儿，以后连彩礼钱都出不起。”

“唉，哪行都不容易。”老秦深有同感，“搏击运动员的巅峰期更短，退役后除了看场子就是当保镖，开武馆的都是成功人士。”

“哎？你那事儿咋样了？”码农压低声音鬼鬼祟祟的提问，老秦哭笑不得：“老大，你不看热搜吗？犯罪嫌疑人还能坐公务舱？”

“也是。”张少铭傻笑两声，解释道：“这两天一直加班，蹲厕所都得带笔记本，还没来得及看热搜，不过弟兄们都说你这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老秦一咧嘴，抱拳还礼，也不谦虚，毕竟和平年代弄死个鬼子真挺难的，他做了大家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受到赞赏也是理所应当。

“这个方便讲吗？”

“没啥可讲的，公安局官微上都有。”

那就是不方便呗。大家瞬间完成脑补并表示理解，码农做了个系拉索的动作，空少也偷偷比划大拇指，还多给了一杯果汁当鼓励。

“秦先生，建议您下机后做下伪装，我这有没拆封的口罩。”起身前，空少小声提醒，可惜那厮完全没有网红的自觉，反问为啥。

空少笑而不语，张少铭悄声道：“怕你被围堵呗，你一订票后台程序就有记录，那帮代拍的跟航空公司都有关系，听他的准没错。”

“多谢多谢。”

老秦真心实意的对空少抱拳，非亲非故，对方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提醒他实属不易，毕竟票贩子、黄牛党、代拍党也是有后台的。

……

金陵，雨后初霁，草木青新。

禄口国际机场熙熙攘攘，往来旅客行色匆匆，唯独接机口附近的一小撮人悠闲懒散，脖子上挂着相机，手机还连着大号充电宝。

“嗡——”

微信消息先后响起，几位消息灵通者精神一振，仿若无意般挪到有利位置打开相机，其他人见状心下了然，一窝蜂的聚在出口。

“往后靠！别堵旅客通道。”保安不悦：“哪次都得提醒，就不能自觉点儿？哪天领导一发话，我滚蛋你们也别想好，赶紧的。”

言罢，众人瞬间分成两拨。

有纹丝不动、有恃无恐的，也有身形蠕动、让出二十公分空间的，保安也早有准备，行李车往出口一横，旅客到达前坚决不撤。

气氛平淡，如吃饭喝水般自然。

十几分钟后，代拍们发微信、打电话，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一碰头，个个一脸懵逼，上家说是亲眼瞅着下的飞机，人呢？

“张哥，谢了啊。”

机场卫生间里，某人头戴假发、身穿格子衫、鼻梁上架着大号防蓝光眼镜，腋窝里还夹着厚重的工作站，正照着镜子龇牙咧嘴。

“客气，不嫌脏就行。”

“那不能，您这假发新买的吧？”

“别提了。”码农苦笑，“刚到广州那天晚上喝大了，逛夜市的时候店主非说我像她叔叔，稀里糊涂的就买了一顶，一天没戴。”

“女的吧？特二次元的那种？”

“嘿嘿。”

老司机们满脸猥琐，那厮三下两下解除伪装，又戴上帅气空少赠送的一次性口罩，掏出手机道：“我没名片，咱俩加个微信吧。”

“行啊，你一会儿怎么走？”

“有人接，张哥准备在金陵待几天？不忙的话改天一起吃个饭。”

“还没定，改天再联系。”

“成，改天联系。”

两人谁都没拿吃饭当真，客套几句便分道扬镳。张少铭出机场打车，老秦抻头看了一眼，见代拍们散了，又偷摸绕回接机口。

“宋姨。”

“诶？”

“嘘——”

宋雅宁眨了眨眼，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拉杆箱，一直走出机场才道出疑问：“我刚想打电话，没看到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跟经济舱一起走的，你看。”

“哈，准备的还挺全，乍一看跟我差不多大。”

“临时找人借的。”

老秦收回手机、面色有些古怪，可能是因为老江不在，宋雅宁的语气和穿着打扮都显得分外年轻，让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麦殊。

好像继·丈母娘只比麦姐姐大一岁来着。

特娘的！

这厮悄悄往外挪了几步，媳妇儿和老丈人都不在，得避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