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房间，到书房接见启宁，这还是他成为皇帝后第一次接见下属。

“陛下。”启宁语气平静的说：“把明黄花还回灵庙，属下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启明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启宁咬牙说道：“陛下刚登基半天，对皇室的规矩有些许不熟悉，陛下若是喜欢美女，末将愿意帮您在京城里的贵族淑女中寻找，但是明黄花，您是万万动不得的。”

启明没说话，他只要说多一个字，就会被启宁找出破绽。

“陛下，明黄花是先皇的女人……”启宁身为臣子，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启明这么做，往小了说，是好色任性，往大了说，就是乱伦败坏，再大点，那就是昏庸无道。

“启宁将军的意思，是我……是朕偷走了那个什么花？朕可没有啊，要不然，你搜一搜好了。”启明指着他的寝宫对启宁笑哈哈的说。

启宁无语，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搜查皇帝的住处。

思前想后，他顿首伏拜，老泪纵横，他哭道：“不瞒陛下，从先帝登基开始，属下就担任亲卫军都尉，陛下您出生的时候，先帝把您搁在我的怀里，对臣说：以后他就多靠你照顾了。今日臣登基，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保证陛下的安全，臣相信，先帝在天有灵，也希望您成为一个明君，做明君首先的一条就是不能被美色蛊惑，陛下就是杀了臣，臣也要带走明黄花……”

“否则你就要告诉胡长生？”启明说。

启宁没接话，基本是默认了。

启明叹了口气，抓过桌子上的剃刀剔着指甲。

“启宁将军，朕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请讲。”

“你是跟胡长生站一队，还是跟朕站一队。”启明问。

启宁听了这个问题，顿时毛骨悚然，不仅因为这句话里包含这个少年皇帝的不满，更是因为在历来的政治规则中，从没有国君对臣子提出这种露骨的问法。

“臣是东帝国的臣子，臣忠于江山社稷，更忠于陛下！”

这种回答背后的寒意，启明就算再愚钝，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看来这满朝臣子，相互攻讦，党同伐异，但他们共同的敌人，只有朕一个啊。”启明心想，嘴上没有说出来。

“启宁老将军，你被解雇了。”

启宁抬起头来，有些震惊。

“你被解雇了。”启明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眶有些红肿，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心疼：“从此时此刻开始，你就不是朕的龙庭亲卫军都尉。”

“陛下！”启宁大声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沉默了下来，按照东帝国的行政制度，大部分的权力都归府院所有，但是唯有禁军、亲卫军这两支特殊军队的指挥官任免权，皇帝可以说一不二不用经过任何会议商讨。

启明在即位的当天就罢黜他这个老臣，可能是意气用事，可能是打算扶植亲信，可能是对他的不信任，不过不管是哪一条，都没有任何人，包括胡长生在内，可以表示抗议。

他行了个礼，慢慢的退了出去。

启宁的背影有些衰老和苍凉。

启明的眼眸有些失望和冷酷。

等启宁走后，忠槐从书房外进来，向启明竖起大拇指：“陛下明智果断，有真龙风范啊。启宁这一把年纪，也该退休了。”

“谁说我要让他退休，我让他享福都没得享!”启明说：‘我会让军务院调启宁去镇守野人关，哦，启风——让启风进来！’

亲卫军少年郎启风这是今晚第二次见到这个和他一般大的新皇。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亲卫军的指挥官，统领龙庭亲卫军！”启明皇帝说道。

按照东帝国的习惯，朝会是五天举行一次，这五天的时间里，启明没有接见任何的高官重臣，只是日夜在玄黄殿和杜鹃、明黄花颠鸾倒凤。

胡长生早就听说这个丑闻，几次想要面见皇帝，都被启风挡在门外。

也是在这个时候，龙庭亲卫军的指挥官换人了。

这个将近八十的老头大怒：‘皇帝换人，为什么不通知老臣！’

年轻的有些过火的启风对这个黄土埋了半截子的老头说：“陛下已经猜中您会问这个问题，陛下吩咐末将：假如胡长生大人问亲卫军换人为什么不通知他的话，末将需要答复您——这是陛下的原话：用得着你管！”

胡长生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青筋轻轻跳动。这老头愤然转身离去，当天下午就向政务递交了辞呈。

可是辞呈交上去如石沉大海。

第二天本该是新皇即位的第一次朝会，启明也托病请假，于是这份辞呈从此再也得不到消息。

康怀皇帝的头七过后，经过亚尔弗的建议和胡长生的运作，长公主李云睿因为淫乱宫廷，被发配流放到距离龙庭八百里的鱼腹城。

得到这个消息，在李云睿的闺房内，海德里因向她单膝跪地，语气充满了喜悦：‘恭喜公主，从此离开了这泥潭，从此囚龙如海，天空海阔！’

“海阔任龙飞……”李云睿望着窗外压抑的高墙：“如果传说是对的，那鱼腹城就是蛟龙封印之地，龙啊，等着我，我这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