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不是一个不通政事的皇帝,相反他心里非常清楚,当初在三司中推广张玉兴的简化数字和新式记账法为什么阻力巨大,还不是因为这样一来,账目就过于清楚透明,那些贪官污吏们就没有了动手脚的机会,同时大家也担心会查出来一些对自己不利的旧账。因此最后此事才会不了了之。
可是自己知道归知道,却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有人说派人严查法办就是了,问题是派谁去?只怕派去的人自己都不干净。就算是真查出来了,又能怎么办?难道让三司一半以上的官吏全都下狱吗?那三司这么大的一摊子,还不得立马全乱套了?三司可不比其他一些普通衙门,管的是大宋的全部钱粮户籍,三司要是敢乱套了,整个国家都要乱套了,这样的后果谁能担待的起来?
现在听了吕夷简的话,赵祯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很明显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结果,所以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一下。不过吕夷简说的话有一点倒是提醒了赵祯,那就是掌握这种方法的人现在不多,没有办法取代三司中的那帮人,如果张玉兴能培养出来更多的人才出来,那时就可以下手处理掉三司中的那帮蛀虫了。
赵祯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说到底还是要看张玉兴的本事,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张玉兴的那座学院上面,希望能从那里尽快培养出来足够的人才出来,自己才能大展拳脚好好的改变现状。
大宋从立国到现在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了,也积存下来了很多弊病,最显著的就是“冗官,冗兵,冗费”,已经到了急需要改变的时候,这一点赵祯心中也清楚。现在的赵祯,还很年轻,还没有经历过庆历新政的失败打击,对改革朝政还是充满了激情的。再加上张玉兴的出现,更加增添他的信心,张玉兴每每拿出一些后世的想法,都让他大开眼界,大不了照着后世的方法来呗。
在众人的逼视之下,张玉兴终于没有再说出还有的话来,这下总算是让大殿之上的君臣松了一口气,张玉兴刚才那些已经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如果还有,那还让人活不让了?
其实还有不少细节张玉兴都没有再说,比如他的印书工坊中的活字印刷术,比如学院中科学全理的课程安排,比如学生们用的廉价的铅笔等等。不是张玉兴不想再说,实在是今天说的已经惊吓住这些人了,现在都在看怪物一样的看自己,再拿出那些颠覆他们思想的东西出来,怕是自己说不定就会被看成异类直接上火刑架了,还是慢慢来好了。
孔道辅之前认为张玉兴年轻不学无术,却又大肆渲染开办了一个蒙学班,这种现象对于孔圣传人自居的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所以才特意针对张玉兴,当殿弹劾张玉兴三大罪状,甚至希望赵祯能取消张玉兴的同进士身份,还想要把他拿下问罪,这在他看来是完全正义的行为。
现在深入了解之后,孔道辅才发现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张玉兴的想法简直就是深不可测,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全都是颠覆了他人生观价值观的东西,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说道:“张县男,本官承认之前对你的看法有很大的误会,本官也非常愿意给你赔礼道歉,你的那些教学方法让本官大开眼界。不过就事论事,本官还是不认同你随便更改汉字的做法,我相信天下绝大部分的读书人也会同意本官的观点的……”
张玉兴不等他说完就直接说道:“我明白孔大夫的意思,我要说的是,我也没有强迫你们非要认同我啊。我的启蒙班也教给他们现在的主流汉字,刚才你们不是测试过了吗?他们并不是不懂你们写出来的字,只不过我想把我自己的一些观点想法另加入进去,这点又有什么错呢?就像是我今天说的那些教学方法一样,你们认同的话随便你们用,不认同的话,扔在一边不用就是,我也不会说什么不是?我也不苛望你们非要说我对教育贡献了多少力量,我只是想要在我有能力的时候,给附近的村民孩子们学一点知识,说不定会让他们有一技傍身,仅此而已。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孔大夫刚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咱们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孔道辅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一般难受,自己之前说他目无圣贤,随意更改先贤们传下来的汉字,被张玉兴一句轻飘飘的先贤们的知识我有教啊,只不过另外又加入了一些我的想法罢了,这样一来别人还真不没办法再多说什么。至于其他的弹劾,什么鬼画符,什么不学无术,最后只能是证明自己才是坐井观天罢了。想到这里孔道辅再没办法说什么,只能是无力的拱了拱手,颓然的坐了下来。
赵祯一看直接见好就收:“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此事就到这里打住就是了,这中间全都是误会,想必孔大夫也愿意收回对张县男的弹劾,而张县男也不会对此有什么不满,可谓是皆大欢喜。至于张县男提出来看教学方法,诸们回去之后,由政事堂的宰相,孔大夫,以及翰林学士们一起,共同讨论出来一个章程,看看如何推广才好。张县男留下,其他人就忙去吧。”
赵祯特意把张玉兴留了下来,等到其他大臣们全都出去之后,又把左右侍立的内侍宫女全都打发出去,就连石头都跟着石全彬在大殿门守着,这才对张玉兴问道:“我听石全彬说,现在有人在特意针对你,好像势力还不小?”